薛姨妈见王夫人面露急切之色,便知道王夫人已经将这事放在了心上,便又与王夫人闲话了几句,方才告辞离开。
薛姨妈才离开王夫人处,王夫人便连忙找凤姐儿过来,让她与贾琏想办法打听宝钗落选之事。又想着万万不要是宫里有人想要对付元妃,越想越不放心,让人给宫中递了话,方才放下心来。
王德安回到宫中之后,先到乾坤殿内向皇上交旨。皇上听闻王德安回禀在贾府的所见所闻,轻声叹道:“贾府之人这般昧着良心,真真是委屈她了。”
王德安见皇上面色抑郁,也不敢多说什么,才刚想回皇上说应该到元妃处回禀一声,便听皇上开口说道:“走,到贤德妃宫中瞧瞧去。”说完便背着双手朝着乾坤殿门口走去。王德安心中暗暗叫苦,只得快步跟上。
凤藻宫中,元妃斜倚在软榻上,直到听见外头小太监宣“皇上驾到”方才挣扎着从软榻上起身。皇上方才进门,见元妃那小脸上蜡黄蜡黄的,眼圈处微微有些青色,倒像是晚间未休息好所致。连忙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元妃,面色关切地询问道:“元儿今日是怎么了,面色这般不好,可有让太医过来瞧瞧?”
元妃见皇上驾到,心中喜悦,倒是把面上的憔悴之色冲淡了几分。
“回皇上,臣妾不过是昨日晚间做了个噩梦,后便迷迷糊糊的,想是未曾睡好,多休息一会子就是了,不必麻烦太医了,臣妾不碍的。”元妃微微笑着,亲手将抱琴碰上的茶奉给皇上。
皇上点了点头,又安慰了元妃一回,方才让王德安将端午节赐礼的事情细细回了,与元妃闲话半晌,借口说朝中事务繁杂,才带着王德安离开。
待皇上一离开,元妃便再也撑不住了,那身子直直地软了下去。唬得抱琴连忙扶住,又和身边的极为宫女一并将元春扶到软榻上躺下。
“娘娘何苦这般呢,便让太医过来看一看也是好的。”抱琴见元妃是在是没精神,苦苦劝道。
元妃摆了摆手,让其余的宫女太监都退出去方才苦笑道:“罢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皇上问起来,该怎么说呢!才刚皇上问起来,倒是把我吓了一身的冷汗。”
抱琴听闻,心中疑惑,娘娘进宫这么些年,早已经不是以前那天真胆小的元春了,手上自然也沾染了不少鲜血。也不知道元妃做的是什么梦,竟然能将自家娘娘吓成这样。
元妃躺在床榻上,微闭着眼睛,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去。元春只觉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境界中,却看见:一袭宫装的秦可卿笑生两靥,看着元妃说道:“姑姑,如今我到了好地方,快活着呢,待我闲了便来接你过来。”秦可卿身后是那迷津深渊,上面还隐隐约约飘着一些黑影。秦可卿的身影渐渐隐去,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自己的姑妈贾敏!
“好元儿,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与如海如今也不得团圆。”贾敏身边渐渐形成一个人形,竟是林如海!
“我们夫妇俩如今是团圆了,只可怜了我那宝贝女儿啊,玉儿呀,是父亲母亲对不住你。”贾敏哭诉道。
“元儿呀,你如今在宫中日子也甚是艰难,不如姑姑姑父将你一并接过来罢,也好回报你的大恩大德。”林海说着,那俊逸的面目逐渐变得狰狞。
元春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桃红色幔帐,方才发觉是黄粱一梦。转头透过纱幔隐隐约约看到抱琴正坐在自己身边绣着帕子,心下稍安。
“抱琴,抱琴。”元妃此时只觉得自己身上被汗水浸透了,黏黏腻腻的极不舒服。
抱琴听见元妃呼唤,连忙上前拢起帐幔,却看见元妃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正挣扎这想要起身。抱琴连忙将元妃扶着坐起来,又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元妃身后,方才开口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做梦魇住了。”
“抱琴,我现下这身子黏糊糊的,极不舒服。你让那小太监去抬两桶水进来,服侍我沐浴。”
“娘娘身子不爽,便莫要沐浴了罢,待我用温水替娘娘擦洗擦洗身上便好。”抱琴是元妃的心腹,一向是极有主意的,元妃平日里也颇听她的劝,可哪里知道今日却恰恰触到了元妃的心病。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却是元妃颤抖着抬手便给了抱琴一巴掌。“好你个贱丫头,平日里放着你些,你便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家娘娘我还没死呢,你便想着替我擦身子了。你且给我记着,我死了,你们这些贱骨头一个都活不了!”元妃显然是被那梦中的情境吓得怕了,显得有些歇斯底里的。
抱琴知道元妃心中不爽快,也不敢说自己委屈,只蒙着脸跪在地上直呼“娘娘饶命”。
元春见状,心中的那口恶气方才出了一些,便开口骂道:“这小贱人,还直挺挺地跪着做什么,还不出去吩咐,等着娘娘我赏你呢?”
抱琴闻言也不敢再劝解,连忙出门照着元妃的原话吩咐。屋外的宫女太监显然也听见屋内的骂声,又见元妃一向信任的抱琴都被元妃打了一巴掌,人人噤声,生怕自己出了元妃的霉头。
元妃让抱琴和身边的另一名宫女扶桑服侍着自己沐浴之后,也不用晚饭,静静地躺在床上,脑中却是一刻不停地想着事情,一直到掌灯之后,元春方才将抱琴唤到面前来。
元妃正想吩咐抱琴,却抬头看见抱琴面上尚且有些红肿,便知道今日自己那一巴掌打得重了,开口说道:“前日皇上送来了南疆进贡的玉脂膏,一直是你收着,你拿些去抹开了,消消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