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的怒火恨不得把她烧成灰,她居然熟读宫规,却只是想着找空子出去。
只是,明明是厌恶她的,白相的女儿,是他的敌对方,可是,听到她要走,永远不见,为何,心中的恐惧大过怒气,那一刻,心神俱乱。
只想要她留下,留在他身边,让他天天都知道,她就在不远处。
如果,永远不能再见,他居然不敢去想,那会是什么样子的。
窗外,有一道红色的身影轻轻滑过,徒留一抹淡淡的花香,凭冷君胤的武功,早就应该发现的,只是,他此刻心乱如麻,外面什么都感受不到。
看着依旧纤细的白薇,他大步转身,只怕再呆下去,就会忍不住扭断她的腰肢,在他的面前,好像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全部崩溃,忍不住就要和她吵起来,她真的很会轻易勾起他的怒火。
“白妃,既然你这么不稀罕朕的赏赐,朕就要收回来。”冷君胤的薄唇轻轻勾起,淡漠的声音缓缓道出:“白妃,狂言妄语,有失德仪,难当妃位,今,贬为嫔。朕的白嫔,你可知宫规里,还有一些不可忽略的内容要看仔细了。”他最后的那句话,说的极其邪气,眸中张狂的眼光,就像是布置好了万千陷阱,只等着猎物上钩的猎人一般,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般掌控一切的霸气,成了她的梦魇。
她的脸色,已经是惨白的如冬日的白雪一般,毫无血色,一双纤纤玉手紧紧绞着手绢,关节处隐隐发白。
“呵呵,原来……”两行清泪滑下,嘴里血腥味更重了,因为她自己的雪白贝齿也重重地咬着下唇,只是,那点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疼。
她忽然展颜一笑,如同开败的牡丹般凄美,只是,心却一片片碎裂,一片片发凉。
宫规里,只有贵嫔以上的宫阶才可以养孩子,而品级在其下的宫妃要是生了孩子,也是要给其他的宫妃养的。
她的孩子啊,手慢慢抚摸上已将圆滚滚的肚子,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无助,孩子突然踢了她一下。
“你也是不想和娘分开的吧。”白薇喃呢,她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想着和那个人谈判,他的手腕太厉害,道行不是普通的高超,不光把她的退路封死,把她的筹码也要吃去,到头来,还要她自己去求,摈弃自己的尊严。
仿佛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慢慢滑到了地上。
明明是夏天,太阳却炙热的让人想流泪……
夜,无声息的来到,一弯新月,如同在井水中打捞过一样带着凉意,被露水打湿的青草,远远看去似乎有些蜷缩。
“小姐。”绿萼看着趴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白薇,眉头微微拧起,自从上午皇上走后,小姐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说话,好像失了魂一般,这样的情景,让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绿萼,绿萼,我们出不去了,就连宝宝,也不是我的了。”白薇喃喃念着,声音飘散在风中,绿萼听不大真切,只是,几个模糊的字眼也足够让她胆战心惊,小姐是开始觉悟了吗?
“小姐,你说什么,绿萼不明白。”绿萼走近几步,看着她哀伤的侧脸,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夏夜的风,吹在人身上,竟然生出料峭的寒意,一片落叶翻卷,暗黄卷缩,轻轻地落在白薇的肩头,碎裂成灰,如同枯萎的蝴蝶,顷刻间就被风带走。
“原来,什么都不是我的,就连一片落叶,也不属于我。”白薇怔怔的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肩头,恣意的笑着,只是,泪水却顺着面颊流下,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她如何撑得下去。
犹记得小时候,娘亲弥留之际曾经说过,微儿,不管今后遇到再多的困难,撑不住也要撑下去,不要像娘亲一样。
只是,娘亲,你都办不到的事情,微儿如何能做到。
“小姐,小姐。”绿萼紧紧捏住她的手腕,大声叫着,小姐,不要再笑了,这么笑,让她也忍不住心酸,此刻的她,多么想大声地说,绿萼是你的,只是,话到嘴边,滚了几圈,终究还是落回了肚里。
一颗诡异的亮点滑过天际,落在了她们的院子里,一切又变得悄无声息,之前的绚烂让人误以为是看花了眼。
这已经是第几次信号了,绿萼不得之,只是,她暗暗收紧手臂,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她要和过去做个了断,她欠的她该还的,一次性付清,从此,绿萼就是小姐的了。
默默把一件披肩给白薇披好,她站起身,循着月光惨淡的光芒,一步一步,坚定的,往着那条她永远都不想的道路迈去。
夜色下的九重宫,依旧是那般的美,弯弯曲曲的小河,据说有九个弯,所以又叫九曲池,绿萼一路上目不斜视,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踏过去,再回首时,已经看不见小姐住的乾坤宫了。
心中忽然有巨大的空洞,好像有什么不可知的事情正在悄悄发生着,漆黑的夜晚,点点红色的宫灯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一不留神就要把她吞下去。
别无退路,她唯有捏紧了拳头,硬着头皮走下去。
清雅的荷香扑鼻而来,她深吸口气,已经看见不远处的亭子里,淡青色的竹帘笼罩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影。
“大小姐,你找我?”竹帘掀开,绿萼淡淡问道。
“绿萼,你可真是大牌了,居然要我连催了十二次才来。”红色妖娆的身影依旧半扑在铺好缎子的石凳上,白蔷细致的眉眼,淡淡流露出的风情,眉间顾盼流转的风姿,一看就是宫中专心于勾心斗角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