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当真是要她的命!至于原因,她已然明白——她不悔,只是遗憾,终究没能杀了那个女人!
少年如沐春光的面容上,绽开水光明然的笑意,淡雅、柔和,细致,若初开的玉簪,他的眼中,宁静若月光清浅,没有半分的杀意。
他淡淡地启唇,微笑着问,“可有闻到死亡的味道?生死挣扎的感觉,如何?”那样悠然散淡的语调,仿若在问你关乎春花秋月,而非恐怖死亡。
明媚的桃花背景下的少年,此时宛若修罗炼狱里走出的绝美死神,连取人性命亦是高雅不可攀,那样的风采却又让人连死也心甘情愿。
绝落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手掌,鲜艳的学顺着掌心滴落,她绝望而痛楚的,带着深深眷恋与深情的眼眸无力地渐渐地闭上,窒息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僵硬地慢慢地欲往后倒去,少年却在瞬间微笑着将手轻挑,那紧扼绝落咽喉的银丝倏然的弹了回去,被他收进宽大的衣袖。
自死亡边缘徘徊的绝落深深吸进了一口清洌的空气,飘逸的魂魄总算归了位,身子却如被抽了筋骨一般,软软地倒到了地上。
少年优雅地抖落袖中藏的花瓣,悠然走到绝落跟前,温和轻眠的目光俯视着她,看她渐渐地缓过气,贪婪地呼吸,大口地喘息,剧烈地咳嗽,痛苦地颤抖。少年笑的温婉,白皙的完美的指尖捏出一颗药丸,递到艰难地爬起的绝落眼前。
淡淡微笑道,“噬心丸,吃了它。心痛十日,算是对你私自行动的惩罚。”那样悠然的语调,仿佛在赠与他人甜蜜的糖果,而非可怕的毒药。那样淡然的语气,却带着莫名地不容拒绝的力量。
闻言,绝落抬起眼眸,惊愕地望着他,唇微张,少主、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要她承受那锥心噬骨之痛么?如此地狠心,绝情?
少年静静地望着她痛苦而略带怨怼的眼神,露出淡若流云的笑意,轻问,“噬心丸还是缠情丝?”
死亡还是痛楚,给她两个选择么?绝落只觉得心痛不可遏,这么多年的忠心相随,痴心相盼,默然守护,竟只换来死亡与痛楚么?
早知道,他是个无情无心的,不懂情爱之人,她一直在等,等着他懂得爱懂得疼痛的那天,却万万想不到,等来的却是他因别的女子而懂情爱,为别的女子心疼心怜!
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漠然,对她的冷酷,对她的残忍,却从未如此刻这般让她心痛让她绝望。她恨!却无法对他,只能将那份深沉地恨意全部转移到那个女人的身上!可以毁天灭地,摧毁一切的恨意深深埋进了她的心底。
强大的恨意,反而让心思翻滚的绝落平静了下来,她勉强地扯出一丝扭曲的笑意,伸手接过少年手中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腹。然后十分吃力地爬了起来,对着少年微笑地道,“谢少主的不杀之恩。”
少年淡淡笑看着她扭曲的苍凉的笑容,缓缓地说道,“我、有新的任务派给你——”
夕阳瑰丽,晚霞泼彩。碧草染赤,桃花娆艳,媚了清然晚风。
灼灼桃花林,如天空泼下的大块流彩,洇进楚晓寒的眼眸,让她止不住暗暗赞叹,那绝美的诗意的艳丽到极致的人间妖娆,让人沉醉。
清甜的风送来了桃林深处明快的清新的奏乐声和歌声。是异常熟悉的音调,让楚晓寒怦然心跳,不由驻足聆听。
轻快明净的歌声,熟悉的音调,熟悉的乐曲,分明是那首前世里小直日夜拨弹的“一生有你”!楚晓寒神情一震,想起昔日相伴的欢乐,手不自觉地紧捏成拳,眼眸渐渐地染上夕阳瑰丽的忧伤。
静沉片刻,楚晓寒自久远的回忆中抽回神思,陷入了对现实的思索。
一生有你?那不是现代的歌曲么?月惜白,月惜白,又是他,他到底,是谁?是否也是穿越而来的人?
带着深深的疑虑,楚晓寒循着吉他声和歌声往桃林深处走去。
缤纷的落英下,神情恣意的男子随意地坐在草地上,斜靠着一棵桃花树,膝上抱着一把做工精细的吉他,婉转轻歌,声音流畅,略带点飘渺的感伤。水蓝的衣袍铺在地上,若一汪碧水,映着如血的夕阳,泛着绮丽的色泽。
楚晓寒为眼前这一幕深深触动,驻足凝望,神情也跟着那熟悉的曲调变幻,或感伤或愉悦或沉敛或忧伤,繁杂的情绪如打翻的五味瓶,混杂着,无法体味真正的滋味。
边弹边歌的月惜白染尽夕阳的清朗眉目淡淡地向她扫来,目光穿过朦胧的夕阳晚照,氤氲着暖暖的瑰丽,投注在她脸上,唱出那句“可知一声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轻缓平和的语调倾注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感,随着晚风飘散。
直到音弦渐歇,楚晓寒才缓过神,轻步走过去,月惜白已抱着吉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她清朗一笑,“陛下来了。”
“皇兄好惬意!”楚晓寒笑道,目光转到吉他上,手指不由自主地就摸了上去,在熟悉的弦上拨弄了下,漫不经心地问,“皇兄方才的曲子好特别,不像是揽月的曲,却不知是皇兄所作还是谁人教授?”
月惜白垂眼瞥了眼她眷恋在弦上的手指,笑道,“此曲和乐器都是陛下派出寻访世间珍奇的人自摘星国带回的!”
“摘星?”楚晓寒轻喃,那不是北面强大的男尊之国么?那里,莫非也有穿越而来的人?而月惜白,并非穿越?
月惜白笑意朗朗地注视着她,忽然轻问一句,“陛下可是身体有恙,脸色如此地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