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晓寒回以一笑,目光转向那桌面上的菜肴,笑意却瞬间凝固在唇边。那桌上满满摆的竟全是辣味海鲜,而她在前世里,只要一碰海鲜便过敏,浑身长出小红疙瘩,好些天不得消停。
那月飞嫣的喜欢竟全与她相反,奢靡好色,又喜辣味、爱吃海鲜,这些恰恰是她厌恶或是不甚喜欢的东西……
见她凝着菜肴半日不动筷子,且神色多番变幻,月惜白眸光暗略,关切地问:“怎么了?陛下没有胃口么?”
未待楚晓寒回答,那月惜白已提筷夹起一只龙虾送过来,楚晓寒盯着碗里那张牙舞爪的虾,不由蹙了蹙眉,暗暗苦笑。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吃虾,他再夹其他,也是一样。吃了,未来的几天有得苦受!
月惜白凝视着她,神情含笑,却若有所思。看到她对着龙虾苦恼,眉宇间竟似染上一丝欢喜,和一丝释然。
旋即提起碧玉流光壶,斟满两个玉杯,旋转桌子,送到楚晓寒跟前,笑意朗然,道:“陛下若没有胃口,不如饮一口这青梅酒。此乃惜白亲自酿制,口感还不错。”
闻言,楚晓寒心下松了口气,正欲端起酒杯,这才惊觉身体无法动弹,心头刺痛,面色沉了沉。忽而唇边微凉,惊疑一瞥,竟是月惜白将杯子递到了唇边。
“皇兄——”楚晓寒抬起头,月惜白笑意莹然,“陛下何妨一试?”
楚晓寒怔了下,旋即笑道,“那么、有劳皇兄了。”就着他的手,小啜了一口,但觉满口清洌,芳香清莹,十分清爽可口!不由笑赞“好酒!”
闻言,月惜白唇边笑意更深,似又多了分难懂的温柔和宠溺。楚晓寒却并没有注意。她此刻面上含笑,心内却正犯疑惑。
这月惜白请她来,究竟是有何目的?不会只吃饭喝酒那么简单吧,有话不说,倒在此拐弯抹角,这令楚晓寒对他的印象产生了一丝折扣。
因心中挂记极夜的安危,和外头等候的萧浣曦,她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如今更是有些不耐烦,奈何暂且不可表露,只得隐忍着。
“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那一夜对惜白说过的话?”月惜白边给她斟满酒,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楚晓寒心中立刻警觉起来。三年前,鬼才知道月飞嫣说过什么?重又抬起头来,见月惜白面上含笑,眉目间却似染上一分凄楚和无奈,不由微怔。三年前月飞嫣说过什么,让阳光般的男子亦染轻愁?
“陛下、不记得了么?”月惜白深深望进她眼底,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这一意识,让楚晓寒顿然醒觉,这月惜白此番邀她来,莫非是为了试探?
莫非,他也得到了风声,怀疑起她的真实身份,故而设计此番试探?
若果真如此,那他、很有可能并非穿越过来。那屋子里的摆设和奇迹般出现的物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果真是为了试探……楚晓寒暗暗冷笑,唇边多了分泠然。目光幽深地与他对视,别有深意地道:“皇兄可知道,人可以选择性忘记。忘记不想记住的,或是不愿或是难以兑现的承诺。”言外之意,人有时候并非真个忘记,而是因为不想兑现不想承诺,所以装傻。这话虽寓意含糊,然却是答得巧妙。
不管三年前月飞嫣对他说过什么,反正眼下代替月飞嫣的楚晓寒选择忽略,你月惜白又能奈她何?
她的回答令月惜白小小惊异了下,旋即又恢复明然的笑意,只眼神锐利起来,盯着她,道:“陛下变了。”
闻言,楚晓寒暗笑,果真,此人又是试探她的!他被囚禁于此,消息许并没有那么灵通,那么、很有可能是有心之人故意给他透露消息,让他代为试探……
心思一转,楚晓寒正欲开口,月惜白又道,“陛下从前、并不叫我皇兄,只叫我、惜白……”
楚晓寒冷冷一笑,“人总是会变的。即便人心不变,情势也会变,情势变动,人心、又岂能不变?”世间不变,惟有死亡!人的最终归宿,是世间惟一的永恒!
月惜白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随着屋内摇动的光影,轻轻闪动。良久,才又幽微的说道:“那么、陛下的心、也变了么?”顿了下,又道:“三年前,陛下曾说过,若惜白肯相从,定以江山半壁相送!陛下,可还记得?”
闻言,楚晓寒愕然。半壁江山换美男,这样的交易,亏月飞嫣想得出来!果真是淫荡无耻昏聩腐败到了极点!
揽月江山落在她手里,实乃江山之危,万民之祸!
“陛下?”月惜白出声轻唤。
楚晓寒立刻回神,淡淡一笑,道:“时间足以改变一切。三年,再牢固的誓言尚可磨折,何况这看似荒唐的提议。皇兄,竟还心心念念记挂着么?”
此话说得决绝,月惜白闻言,脸色顿然一白,身子陡然僵直,楚晓寒察觉,唇边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原来,月惜白也不过如此!
以为他会就此默然,或是想办法找台阶下,却出乎意料地是,月惜白只一会,又恢复了风朗气清的笑容。
“陛下,惜白近来学了样好玩的游戏,不如、与陛下一玩如何?”月惜白笑着自怀里掏出一块用火绳窜着的红色水晶石。
楚晓寒疑惑地望着他,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看出她眼底的疑惑,月惜白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红色晶石,“游戏很简单。惜白摇晃这块水晶石,陛下只需目不转睛地盯着晶石,不一会将会进入一个奇异且美好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