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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夜的过往(5)

他甚至都没有过问在那样惨烈的宫廷生活中,镜尘夜失去了母亲,将会是怎样的生活。

他想起不久之前母亲也曾偎依在父亲怀里卿卿我我,诉说着浓情蜜意。

也就是那一日,年幼的镜尘夜脱胎换骨,他不相信亲情,不相信爱情,只相信要在这个宫廷里生活下去,唯有成为最强者,唯有操纵别人的生死,才不会被别人操纵生死。

可惜那时他还太年幼,没几日,没有任何侍卫保护的他在自己的寝宫里被打晕,种下撕心裂肺的蛊毒,九死一生。

若不是凤轻歌舍命相救,镜尘夜的生命就要定格在九岁的年华。

好歹保全了一条命,于是,踏着血,淹没了信仰,一点点往上爬,爬——

爬到了巅峰。

夜姬在很久之后仍能回忆起母后死去后镜尘夜的笑容,他笑得清浅,唇角上扬间弯出暧昧的弧度;他笑得从容,自信满满间智慧的魅力无限;他笑得凄凉,说得出说不出的溢满了苦涩的诺言;他笑得亦轻狂,谈笑间站在权与欲的巅峰,却已是看破红尘的姿态……

她心疼,心疼的无以复加。她想她是堕落在他的笑容里,堕落在他的悲伤里,堕落的沦丧了一切。她知道一切——从开始,到现在,她见证着他每一步的成长,她知道他也曾是怎样的在杀与不杀之间挣扎,杀一个人就难受的整夜整夜合不了眼;她知道他也曾在一片尸骨中张望着自己血腥的双手失声痛哭,可是,在这些都沉淀下来之后,终成现在的镜尘夜。

未央的浴火重生,镜尘夜却是……浴血重生。

未央的成长一路有人陪伴,他却是孤傲的迈着人生的每一步。

她第一次在万花楼里,透过那扇华丽的窗户与镜尘夜一同看到未央的时候,她就看见了镜尘夜眼里无法掩饰的心疼,他的惊鸿一瞥,他的惊叹,他的笑意——她知道,镜尘夜看见了另一个曾经的自己。只是这个小公主曾经被保护的太好,她的成熟太晚,那么注定也就伤情的更久。

只是那时她还没想到,竟然会是镜尘夜亲手教会了未央成长,让未央的仇恨延续至今。

更没想到,镜尘夜会爱的这样深,以至于他自己都无法看清……

“想爱,不能爱……”

哪有什么想不想,明明,明明早就是爱上了的……

不过,世事就是那么微妙的关系,镜尘夜当初的离开,如今终究是要赎下他所犯的罪。

“又是那个女人吗?”

猛然,一阵愤怒之极的质问传入大殿,通报还来不及响起,便见凤轻歌一路横冲直撞奔入寝宫,一把撩开金黄色的帘帐,镜尘夜的脸晃入视线时在原地僵硬了一下,突然近乎崩溃般的扑上去,抓着他冰凉的手,死死的瞪着躺在床榻上的他。镜尘夜仍旧在无止境的昏迷中,胸口微弱的起伏,呼吸虚弱的让他害怕——凤轻歌静静的望了他许久,只听见他的手骨拽紧的发出咯吱设功能,漆黑的水瞳一点一点地变成红色,剔透的泪水不停的打转,“该死……她该死!”

夜姬泣不成声,纤瘦的肩膀不停的抽动,紧紧闭上眼,泪珠子一串一串的滚落。

凤轻歌突然站起身来,狠命的一脚踢翻了宫里的巨大花瓶,哗啦一声巨响,满地的碎瓷片刺目惊心,他转身而去,声音里泛着数不尽的寒意,“我要她的命!”

夜姬仍旧呆坐在镜尘夜的身边,泪水好似流不尽似的,吧嗒吧嗒滴落在镜尘夜的面颊上,又滚入他苍白的嘴角,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纤薄的眼帘缓缓撑开,双目近乎空洞的望着宫殿上方未知的地方,许久以后缓缓开口,声音空灵的好似已经不在这个人世,“让西门炽来见我。”

她流着泪摇头,“夜,你现在还太虚弱……”

镜尘夜缓缓的,平静的低声,“我没事。让他来见我,马上,立刻,一个人。”

镜尘夜的潋滟宫后,有一座皇宫里最为豪华庞大的御花园,宽敞的惊人,里面栽种着各种各样珍奇的花草树木,品种名贵又娇气的很的植物,每天都起码是二十个人在打理。一眼望去,全是些色彩斑斓纷繁复杂的花类,流光潋滟,一如这宫廷的华贵。

御花园中央有一个碧波荡漾的湖泊,湖泊倒映着碧蓝通透的天空,坐在船上行走时可以看见金色的小鱼儿在水底游弋。湖泊中央有一个湖心岛。湖心岛上大多是一种低矮树木,全然不同于外面的斑斓,它看起来毫不起眼,开出的也只是小朵小朵白色的花,粉嫩粉嫩的一大簇,与漫天白色的流云连成一片,把这小岛装扮的犹如一个天外仙境。

岛中央的凸起处有一间可以观赏全岛,休憩用的小亭,亭子的顶上缠绕着许多许多绯色的蔷薇,四个大理石雕琢的柱子上也缠绕着蔷薇,坚韧的盛放着她的生命。

镜尘夜和西门炽在亭子里的八仙桌前相对而坐,他优雅的扬着手指,拖着金灿灿的金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只看见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咕噜咕噜的液体从喉咙灌入身体里,微弱的花香氤氲着灼人的酒气缠绕在鼻间,恍惚如梦。

“开出你要的条件。”镜尘夜的喝酒的间隙里发出一句话,视线却不与西门炽发生任何交集,只顾自顾的不停的重复举杯仰脖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一饮而尽,“任何。”

西门炽含笑注视着他,带着十分玩味的神情观察着他熟练的饮酒动作,“二殿下至少也得让我知道我有什么资本值得开出条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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