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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爱,一夕忽老 (5)

叶蓉低下头,捧着粉色的纸盒,不断地把冰激凌放在自己嘴里。纸盒里一股清凉的香草气息袭上叶蓉的脸,透着一阵沁甜。冰凉的汁液融化在嘴里,变成了热泪……

【人生感悟】

有时候,我们太过于固执,本来满怀着爱意,却要装作无情的样子。父母的心思很简单,就是让儿女快乐。没有哪一个父亲是不能被原谅的,如果固执地隐藏着自己心灵深处的想法,最终的结果是伤了所有人的心,那样非但得不到想象中的快乐,反而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贪财”的父亲

如果没有记错,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和父亲说任何话了。并不是他不在身边,他每天都会在我眼前晃悠。给我做早餐,给我买生活必需品。然而,自从母亲离开人世的那一天,我就再也没有和他说一个字。我鄙视他,憎恨他,是他害死了我的母亲!

在这之前的16年,他是我眼中最完美的父亲。慈爱而不乏威严,他会温和地鼓励我,也会在我犯错误的时候给我严厉的惩罚。他不是那种智商过人的男人,也没有太多的城府,甚至有一点单纯。他很老实,总是教育我做人要踏实。他不抽烟不喝酒,不使用暴力。他不是很会挣钱,但是很顾家。母亲是个干练的职场女强人,工作很忙,于是,他对家里的活大包大揽,做饭,洗衣服,为母亲捶肩按摩,甚至为我们打洗脚水。他总是把我们照顾得很周到,我的家长会他一次都没有缺席,我的衣服总是很合身。有人说他像家庭妇男,可是我并不觉得他懦弱。姥姥当初对于他们的结合持反对态度,而且很坚决。可能是因为他为人木讷,个子不高,又不会说话吧。他不像其他的男人一样有不菲的收入,也不像其他叱咤风云的男人一样雷厉风行,他是温和的,只是从事着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每个月拿着固定的薪水,而母亲所挣的钱是他的好几倍。但是,我和母亲都很爱他,母亲图的不是钱财,而是他的人品,他是个好男人,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了16年。

我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甜甜蜜蜜地过下去,然而,就是因为他,一个幸福的家就这样毁了。

有一段时间,母亲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整天加班加点,在我的印象里,母亲就没有在半夜十二点之前回过家。这个时候,不知道他哪股筋搭错了,非要和母亲驾车到外地旅游。母亲不停地拒绝,可是他的态度却那样的强硬,活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最后,母亲终于妥协了,然而,这一去,母亲却再也没有回到我身边。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倘若不是他不分时候的非要旅游,母亲怎么会在开车的时候还惦记着没有完成的工作?如果没有在开车的时候走神,母亲怎么会出了车祸?父亲受了伤,不久就好了,能蹦能跳的,可是母亲就这样离开了。

所以,我恨他,恨他让我失去了母亲。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不至于从此就不再和他说话。

母亲走了,我难过得要死,本以为和母亲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一定会比我更难过。如果他是我想象的那样的话,我也不会怪他的,毕竟不是他亲手杀了母亲,那只是一个意外罢了。可是,我并没有看出他多么痛苦。相反,他却那样积极地去争取母亲事故后的赔偿金。他真的很神速,手脚够麻利。事发后,他从医院的病床上起来之后,不是为了母亲的死而痛哭,而是跑去找肇事者,他和对方进行交涉,把赔偿金拿到了手。我在母亲的遗体前哭得快断气了,他却说,母亲的遗体要花冰冻费,每天要二百多元呢。然后坚持着马上把母亲火化掉,谁都没有拦住。当时的母亲只在太平间待了40个小时。我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贪财,还没来得及看看母亲的遗体,就要急着把母亲的遗体处理掉。我特别恨他,虽然他在母亲的遗体前当着大家的面哭泣,可是,我竟然觉得是在作秀。

在母亲的葬礼上,我更加看清了这个“好男人”的真正面孔。我拿出了一枚母亲最喜欢的钻戒套在了母亲的手指上。他却思考了一会儿,径直摘了下来装进了自己的上衣袋里。当时的我,悲伤得没有丝毫力气,我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我愤怒地望着他的背影,我真替母亲不值,这么多年了,母亲对父亲是那样的体贴,就算再忙,也不会忽视了父亲。如果黄泉下的母亲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非常伤心。就因为这样的一个动作,我开始鄙视他。其实,之前我只是暂时的恨他,我失去了母亲,同时他也失去了妻子,伤痛应该是一样的,我理应不去憎恨的,可是,在这之后,我再也没有打算原谅父亲。

在那次车祸后,母亲娘家的人再也没有和父亲有过来往,连一句安慰都没有。邻居们知道了葬礼上的事情,开始对父亲指指点点,说他禽兽不如,掉进了钱眼儿里。

我开始堕落了,开始给他惹麻烦。我原本是一个受人称赞的优生,在这之后我就步入了差生的行列,打架、逃课,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我也会去泡吧,然后喝得醉醺醺的在街上闹事,然后等着父亲来警察局领我。我乐此不疲地折腾着父亲,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把我带回家,然后给我上药,在我的床前一动不动地守着我,我看着他疲倦的脸庞,竟然感觉到非常快乐。

终于,他忍不住找我谈话,其实,谈话的内容我早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唯一令我惊讶的就是这是他这几年来头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了母亲。

“泓文,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你也知道,把你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才是你母亲最大的心愿,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你现在的样子啊。”父亲低头抽着烟,声音低低的,让人感觉很沉闷。

我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愤愤地想着:“哼,还好意思在我的面前提起我的母亲!”一想起他索要赔偿金时猥琐的表情和那场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葬礼,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所以,我没有说话。当然,他的话对于我来说还是有一定作用的,那就是关于母亲对我的期待那一部分。是啊,我怎么能这样堕落下去呢?现在的情况是我还没有自立,还在靠他养活,我要好好努力,要像母亲一样!

在谈话的最后,他说了一句让我无法理解的话:“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为了你和这个家。”

我一点儿也不理解,我也不想弄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知道,我不能这样堕落下去了。在那之后,我开始努力学习,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成绩,老师们很欣喜,看到我重新回到优生的行列里都为我高兴。在我的努力下,我考上了当地的一所重点大学。

大学四年里,我拼命打工,还到处借钱凑学费。从我入学的那天起,我就没用过他一分钱,我为自己感到骄傲。毕业后,我凭借自己的努力找到一份工作,从一个小职员一路走到了经理的职位,我依然没有和他说话,在外面有压力了就会把情绪带回家和他大吵大闹。

即便我有时候确实蛮不讲理,但是,周围的人还是站在我这边。看到这样的情景,只有奶奶一个人会坐在一边叹气,然后说:“傻孩子,你不明白啊。不管怎么样,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不要等你爸离开了你才后悔这样对他!”然而,我却始终不以为然。

父亲病了,整天咳嗽,起先,我是有点担心的,但是,后来却开始烦了。直到那天早上,他当着我的面咳出了殷红的血,我才知道,他真的病得很严重。虽然我恨他,但是,他毕竟是我爸爸,我无法做到置之不理。于是,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到医院看看吧。”他看起来很激动,张着嘴,一个大大的笑容爬上了他那苍老的脸。

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真的去了医院,但是,我能看出来,他的身体明显越来越差。我感觉很奇怪,他得到的那些赔偿金呢?那个戒指呢?不拿来治病吗?

有一天,我刚刚下班回来,就被奶奶拉到了一边。她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躲躲闪闪地把我拉到了里屋,我好奇地问道:“奶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奶奶欲言又止,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爸不让我告诉你,我觉得我要是不告诉你就来不及了。”

奶奶接着说:“我能看得出来,你从骨子里恨你爸爸,但是,全世界都可以不理解他,唯独你不能。你知道吗?当初你母亲忙得焦头烂额,并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她挪用了公司的钱去炒股,结果都赔了进去,那段时间正在到处借钱呢。你爸爸根本不是约你妈妈去大连自驾游,自驾游能不带着你吗?傻孩子,那是你爸领着你妈到她朋友那里去借钱。没想到路上刹车失灵了,他们就出车祸了。当时你妈妈的公司已经发现了亏空,已经开始查了。所以你爸爸才会那么急着索要赔偿金,才会把戒指从你妈手上摘下来卖掉,为的就是保住你妈的名誉,在他们没有发现之前把钱都补上去。他是那么爱你妈妈,还没有好好看看你妈妈,怎么就能忍心把你妈火化掉呢?事情就是这样,他爱你妈妈,所以不愿意让她受到众人的唾弃,而选择自己扛下所有的事情。你爸爸的身体很差,那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到处去卖血,身体早就有问题了。”

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怀疑一切都是幻觉,我甩了甩脑袋,长呼了一口气。

奶奶接着说:“医生说,你爸已经到了肺癌晚期了,其实,在你妈妈出事后的第二年,他就查出来肺有毛病了,只不过把钱都给你妈妈补空缺了,所以连瓶药都不能买。他不让我告诉你,不想让你跟着一起为了钱而着急……”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疯了一样跑了出去。我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失声痛哭起来……

稳定好情绪之后,我赶紧回到了家。他还在床上躺着,看我回来了,慌忙下床要给我做饭。我用全力喊了一声“爸爸”,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他想要把我扶起来,可是他太虚弱了,一用力就会咳嗽,身子一颤一颤的,我难过地趴在了地上。

那一刻我很懊悔,后悔让父亲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埋怨我的猜疑,埋怨我的粗心大意。同时,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么迷人,那么优秀的母亲,为什么会选择父亲这样普通的人。因为,父亲是真正的爱她,他是真正的男人!

【人生感悟】

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你的父母,他们绝对是最爱你的人,你的怀疑简直是对亲情的亵渎。有时候,我们只是看到了表象,并没有看到事情的本质。父爱是伟大的,隐忍而厚重,他们的爱是那样的深沉,他们的心胸是那样的宽广。对此,我们根本不应该去怀疑。兄弟如手足,所以,我们要珍惜这份情谊。因为他们能敏锐地感受到我们的悲喜。就算是散落天涯,也能体会到对方的气息,这就是一种默契。他们所给的爱,淡淡的,虽然不像爱情如胶似漆,却也是浓烈不羁。很多人不明白,不是任何人都有这样的境遇,不是每个人都有姐妹兄弟。因此,善待你的兄弟姐妹吧,你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我们应该将这份情感放在手心里好好珍惜,我们应该给他们更多的笑容,而不是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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