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盛回头,叫刘季把那把枪捡起来,然后和徐克一起过来。刘季拍拍常盛,“兄弟,谢谢了。”常盛咧嘴一乐,“兄弟,认识这么久,就你这句喊得最真心。不过我是警察,不能容忍谁在我面前行凶,你可也要委屈了。”
刘季叹了口气,看也不看徐克一眼,“这秘密是真是假,到了墓地自然知道。”这个表态让徐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郭老四在路边,一只手捂着受伤的手腕关节,正看着常盛,想看他怎么安排。
常盛大大咧咧地席地坐下,到了这个时候,恩怨纠纷再多谈只能内讧。现在枪杆子握在自己手里,剩余几个人都是人精,形势比人强,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些人再内讧了。
刘季抓住这个机会,表明了他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和恩怨,可以在出了墓地之后再解决。虽然过了障井,依旧随时可能有危险出现,所以大家需同仇敌忾,才能保证个人的安全。
虽然不大情愿,但是徐克也知道现在形势是东风压倒西风,自己不好翻身,只能点头答应。郭老四也连连点头,不过心思已经不在究竟怎么团结奋进上,反正,墓地自己一样要进,进去之后有什么变化,自己的经验能起决定性的作用。他在刘季把话说完之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常盛的身上,问:“常爷,刚才你那么威风,一大半是我替你求来的那个黑球起的作用吧。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亮亮底子,让我们清楚清楚?”
“你说这个?”常盛把那个黑球重新亮了出来,从表面上看,这个黑球普普通通的,看不出哪点名贵或者能有压服地龙的威能。
“这叫吼胆!”常盛说。
之所以认识这个东西,还要从他在缅甸的时候说起。缅甸的森林里盛产巨蟒,有些活了千年,成为地龙的巨蟒生性狂暴,缅甸丛林里的村庄部落因此损失惨重。缅甸人畏之如魔,所以往往在地龙出没之前,就远远地迁移避灾免祸。
一次演习,常盛在丛林里与同伴走失,因为丛林树木遮天,不辨方向,通讯设备也无响应,因此与大家失去了联系。天擦黑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村子,茅屋草舍,就去求宿。不料想,那一夜村子里就遭遇了地龙,虽然没有这井里的地龙庞大,那身躯也令常盛大吃一惊,他随身携带的97式微冲一阵扫射,没想到子弹打到地龙的鳞甲上,只留下一个白点,便纷纷弹跳开来。
那吸力是地龙处于蟒蛇阶段时的看家本领,成了地龙后,吸力更大。这怪物用嘴一吸,村子里半数房屋茅草横飞,几个村民站立不稳,直直地飞进了它的嘴里。
地龙吸走的几个人,显然不够填饱它的肚子。看似庞大的身体行动起来却快捷无比,它身子一圈,就把这个小小的村子围绕在了身体正中。这下连村民带常盛,都成了它的瓮中之鳖,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村子里最老的村长却从自己的房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不过蚕豆大小的黑色小球。说来也奇怪,那地龙见了此物,似乎格外不安起来,马上松了围成的蛇阵,比来时还要仓皇地消失在了树林里,一路慌忙奔走,撞断了不少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一些林中的动物也跟着遭殃倒霉。
常盛当时就对那个黑色的小球起了兴趣,得到村长同意后,好好地把玩了一番。村长说那是吼胆。其实那吼原本是缅甸丛林里的一种金毛小兽,幼时吃蛇虫为生,和地龙一样得千年而进阶为吼,这吼力大无穷,天生又能克龙与蛟。
缅甸与中国接壤,传说也有雷同,在他们的传说里,也有吼敌五龙三蛟,毙敌而亡的传说。虽然这进化来的吼没传说中的吼有那么牛的威力。但是,对付同样不是真龙的地龙,还是有着天生的相克作用。
吼胆不易得,是因为吼很少有天敌和伤害到它的动物,实力强横的它们往往是因为岁月的消磨而自身灭亡,这种动物死后—支撑了肉体千年的寿命一旦消逝,马上会化成尘土,唯一能留下的就是这个吼胆。它虽然是吼身体的一部分,但吼胆是吼身体的精华所在,里面蕴涵的液体更是地龙类的克星,任你是再大的地龙,只要液体沾上身体,就像普通人被泼上了浓硫酸一般,不但皮肉腐蚀而死,运气不好连骨骼都留不下来。
“这就是吼胆?”刘季听完后,好奇地问常盛,常盛点点头。郭老四看向那个吼胆的眼神完全像色狼看到美女一样,他几乎要扑过去抓住那个吼胆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接下去我们怎么走?”徐克是唯一没有受到吼胆诱惑的人,用柳下惠的姿态和冷漠问刘季。刘季看了看自己,确认了一下徐克问的目标人物是自己后,直截了当地说:“我不知道。”
徐克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齿地说:“这是你家祖先设计的墓地,你能不知道走法?”刘季站起来拍拍自己裤子上根本没有的灰,根本不屑回答徐克的问题。常盛凑过来,一脸“你告诉我吧”的模样。
刘季白了他一眼,转身问徐克:“你会不会百鸟朝凤枪?”接着,刘季用轻蔑的语气说,“如果你会你祖先这路枪法的话,别说一个常盛,就算十个,你不用手枪也能把我们杀上千百次了!”两个人又蛤蟆鼓肚子样地互相看了半天,徐克心里骂死了这个尖酸刻薄的小子。郭老四看形势不对,马上打圆场说:“走吧走吧,先探探路再说。”
刘季这才算是收回了轻蔑的眼神,然后一路径直向前走去。起初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都倍加小心,避免中间再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忽然冒出来。可是走了几十米之后,一路平安无事,他们的心也就放到肚子里去了。
徐克心里鄙夷刘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明明知道怎么走,还坚决不承认自己知道。要不是掌握了图纸,怎么可能把路领得这么顺畅。他偷眼看了一眼郭老四,正看到他向自己投来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走吗?”常盛边走边问刘季,“这不是没碰到什么危险吗?”
刘季一个急停,对他说:“你走前面,我们跟着你。”说着,站着的身子一动不动,常盛来了蛮劲,也不多想,起身就走。他看到刘季眼睛里含着笑意,知道不会有什么恶意。
果然,常盛带的路也是一路平安,刘季边走边大声说:“难道你也知道路线,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啊?谁要是猜测在地龙障井后还有埋伏,谁才是真正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这话说得没错,要不是因缘巧合,常盛带了吼胆破了地龙,那个血食的传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再设下什么埋伏,真的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想清楚这点,几个人顿时都觉得身上轻松起来,都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一溜奔跑,没费多少时间,就接近了青石的墓地。眼前的大殿一点点地变大,常盛几乎要欢呼起来,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在离墓地大概百米左右的位置,常盛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到眼前路的正中又出现了一口古井。除了井栏完好外,其余地方和那个障井一模一样。虽然他性格莽撞,但到了这个关头,也算是粗中有细,自己身上的吼胆虽然可以压服地龙,可是谁又知道这个井里究竟有着什么其他怪物?
井底传来一阵不安的咆哮,接着从井里炮弹一样强劲地冲射而出十几道影子,这影子飞出井栏大概有二十多米高,然后直直地落了下来,插在青石地面上,深可过寸。
十四具尸体,身上的皮肤被腐蚀一空,血肉淋漓,但却没有血流淌下来,像是就那么保持着死前的状态被凝固在了一起,成了几具看上去血淋淋的干尸。有几具尸体上,身上有些部位的衣服还完好,只是肌肉、衣服上还挂着一条条绿色的黏液,显得格外恶心,他们空洞的眼神盯着刘季一行,似乎在看着进犯的敌人。
徐克战栗起来,他指着其中一个颤抖着喊道:“爷……爷爷。”那个尸体胸前还有块衣服,是块对襟的黑绸马褂,上面扣子上还挂着一个金色的怀表,怀表上刻着一个醒目的“徐”字。
看到这里,徐克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秘密火化的父亲除了身上没有黏液,也是这个样子。而且自己族谱里记载的失踪的祖上一共就是十四个人,其余都是在家暴毙,情况都是如蜕了皮的青蛙一般。
“有古怪!”郭老四低喝一声,提醒大家注意。几个人向后退去,常盛迅速把枪指向了那十几具尸体。瞄准之下,常盛才发现,自己这支从郭老四手里夺下的枪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郭老四卸了枪簧,从这点可以看出,郭老四也是玩枪的好手。
那么郭老四刚才要他们自残究竟是什么用意,是虚是实?这样看来,对徐克他又是什么想法……
耳边忽然响起了风声,其中一个尸体腾空而起朝着常盛扑了过来。常盛慌张之下,只能一个驴打滚,勉强横着滚躲了过去。那边郭老四已经从背包里摸出了几个黑驴蹄子和一包糯米来。
把东西塞进刘季和徐克的手里,郭老四大喊说:“把糯米往地面上撒,要是粽子近了身,就把黑驴蹄子塞进粽子嘴里。几个粽子没什么大不了,应该不是问题!”听完他的话,刘季泼风似的把手里的糯米朝着继续扑向常盛的粽子撒了过去。那粽子没有灵智,自然也不知道躲闪。糯米落在它的身上,郭老四一喜,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得手。但笑容很快凝固在了他的嘴边—糯米打在那粽子身上,粽子似乎连疼都没有感觉到,更别说与尸毒相克,冒起黑烟了。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另外几具尸体也动了起来,其中一具一跃就落在郭老四的身前。郭老四连忙把黑驴蹄子向着粽子的嘴巴里塞去,靠着多少年来的经验,把黑驴蹄子正好塞入了那粽子的口中。
粽子不倒,也不继续用手来掐郭老四的脖子,而是向前一冲,把郭老四顶了个跟头,绿色的黏液沾到了郭老四的身上手上,顿时有些地方开始灼热起来,像是挨到了烧红了的烙铁一般。这绿液有腐蚀作用,郭老四狠狠心,从包里拿出了那把自己的铲头,把那块肉连皮带肉地铲了去,胡乱用衣服袖子撕开裹了两把,把铲子扔在一边。郭老四从包里拿出了一只黑糊糊的棒子来,一按开关,咬着牙向着那奇怪的粽子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