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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魂魄剑器

渊冷冷道:“三魂中命魂为本,诸神以命魂为枢,引领盘古死后清气化来的七大灵魄开枝散叶,才有了睥睨天地、傲视苍生的能耐。你所言之‘剑’,乃是收纳魂魄的‘器’,在龙与神祇强大的魂力下,正如用一个巴掌大的小杯,去承载浩瀚大海,简直不自量力!”

荒岩山外,极目所望俱是红色的岩石,火焰从地底的裂孔中跃起,零星细雨在地火与黑烟中噼啪作响。乌烟从谯明山顶喷发而出,每隔一个时辰便漫布天际,再缓缓收拢,烟在谯明山顶峰聚为旋转的涡云,被吸进山体内。

如此不断循环,犹如人的呼吸。

“这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地肺了。”陵梓曾经在古卷上读到过西方的奇异景象。

襄垣问:“接下来怎么走?”

手腕上的擎渊声音不大:“穿过地肺区域,前往乌海边缘,沿白骨之路走,渡过乌海便是不周山。”

陵梓问:“不能从乌海边上绕过去吗?”

擎渊没有回答。

襄垣说:“我们的时间不够绕过去吧。”

他们离开荒岩山后足足行走了六天,沿路植被越来越少,也再不见有部族居住,直到地肺外,方停下了脚步。

刺鼻的硫黄味令襄垣剧烈咳嗽,他喝了点水,坐在石头上朝天空眺望。远处地肺旁有红光若隐若现,是长在岩缝中的金火铜兰在发着光。

乌烟中有穿梭的怪鸟,并发出危险的唳鸣,襄垣的直觉告诉他,这些妖兽非常危险。

地肺孔周遭喷出扭曲的火焰,看上去仿佛是因空气灼热而造成的景象偏离,实则不然。

襄垣曾经在云梦泽中见过一种奇异的生灵名唤“孟极”,豹形长尾,红皮金目——这种妖兽善于潜伏,以火光鼠为食。

云梦泽与此处地表千差万别,却俱有冲天的火光,区别在于前者是沼泽地气聚为泥泡,炸裂后引起的烈火聚集火光鼠这种小型食火妖兽,此处则是因地貌成形的天然硫黄火。

孟极兽习惯三两成群,在有火的地方觅食,扭曲的空气景象便是穿过他们透明的身体所见的效果,若贸然前进,很可能受到它们的攻击。

襄垣说:“走不了,想个办法绕路。”

擎渊略有点暴躁:“能过!”

陵梓插话:“你是龙,当然能过!从前你是怎么去不周山的?”

“我从天上……罢了。”擎渊也意识到有点强人所难,人类太脆弱了,稍微强一点的妖兽便足以把他们撕成碎片。它转念一想,问:“你是信奉洪涯境诸神的祭司,就不能御风或是踏火而行?”

陵梓解释:“安邑信仰的是金神蓐收,火克金,遇火便无从施展,除非是风神飞廉的祭司才能御风。”

擎渊冷哼一声:“蝼蚁。”

襄垣无所谓道:“力量堪比诸神的应龙,最终也得请蝼蚁施之援手。可见绝对的力量不是一切。”

擎渊不再吭声。

陵梓忽道:“慢,襄垣你看那边!”

一只头生尖角、马形三目的异兽走近其中一个地肺孔,唇朝外翻,现出口中的小手,摘采石缝内的金火铜兰。异兽摘完植物后收进嘴里,开始咀嚼,并不时左右张望,三目各朝一个方向,以防被隐形的孟极兽偷袭。

陵梓道:“我有主意,咱们到那边去等。”

陵梓选定另一片岩堆,躬身躺下,打手势道:“襄垣,过来。”

襄垣摘了几片金火铜兰,茫然地望向陵梓。难道是用这个引诱它?

陵梓道:“不,你当它是山羊呢!没用,过来躺下。”

那里离地肺孔很近,地面滚烫,襄垣只觉自己的背脊快要烧着了,硫黄气呛得他两眼流泪,生不如死。

“忍住,只要一小会儿。”陵梓解开自己的腰带,把自己和襄垣捆在一起,“别做声,它朝这边来了。”

“它是……咳咳,是什么?”襄垣强忍不适问道。

“疏。”陵梓紧张地说,“从前蚩尤带我们去狩猎的时候我见过。”

疏朝这处缓缓走来,张开口,舌头竟是黏腻的小手,带着唾液在襄垣脸上摸来摸去,似乎在疑惑这是什么,末了,又去摸陵梓。

襄垣一动不动,心想这实在太蠢了。

疏直把二人舔得脸上满是口水方打消疑虑,走向石缝中的金火铜兰,准备进食。

陵梓猛然弹起,喝道:“咤!”

襄垣立刻会意,被陵梓拖得跌跌撞撞,朝疏扑去。陵梓一跃而起落在妖兽的背上,襄垣费了好大劲才坐稳,差点被受惊的疏甩下地来。

“抓稳了!”陵梓猛地吼道,“别摔下去!”

疏一阵没头没脑地疯跳,撞向地肺,陵梓一手牢牢抓着它的角,另一手提拳朝它头上便揍。襄垣忽然心生一念,随手拔出陵梓腰畔佩刀,朝远处一甩。

那把刀呼呼风响,旋转着飞向地肺孔,只闻痛吼声起,紫血飞洒,赫然插进一头隐去身形的孟极兽腹上!

是时惊动了地肺孔旁的其他孟极兽,只见眼前虚影一闪,疏三只眼各朝不同方向,惊得不顾背上的两人,掉头撒蹄便奔!

那一下剧烈颠簸,天旋地转,陵梓使出平生力气狠命揪住疏,襄垣则紧紧抱着陵梓的腰。疏逃命要紧,飞扑向地肺孔前,四蹄腾空一跃。

“哟——”陵梓欣喜喊道。

那妖兽竟有飞行的能力,然而地面的孟极兽却不愿放过疏背上的二人,纷纷胁展双翼,在高处一个盘旋,紧追而来。

疏腾空时四蹄仍不断虚蹬,襄垣只觉耳畔风声凛冽,竟是被斜斜带着朝天顶去。

陵梓回头道:“你把我的刀弄没了!”

襄垣在他身后大喊:“再给你打一把!只要死不掉,千把万把都不成问题!”

陵梓笑道:“别怕,它们追不上!”

孟极兽论飞行速度终究不如疏,只见疏发蹄狂奔,终于甩开了追兵,攀向谯明山峰顶,穿过烟尘的那一瞬间,襄垣顿觉心胸开阔,呼吸为之一清。

天地间烟雨蒙蒙,细雨如飞丝般在高空交错,疏蹄下御风,屈足在高空翱翔而去,鸟鸣声阵阵,极目处尽是叫不出名字的飞禽。

陵梓道:“朝下看!”

襄垣循陵梓所指之处望去,那一刻,疏恰好掠过谯明之山的峰顶出烟口,漫天烟尘巧到极致地朝山腹中一收。

从高处望,只见烟孔深处,有一团炽烈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顷刻间,那团红火温柔地铺展开去,现出九翼金喙,仰头朝向天际,发出震动九霄的鸟鸣。

“凤凰!”陵梓激动地大喊。

襄垣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凤凰一展羽翼,地脉中昏晦天象登时光芒万丈,瑰丽无比。那声凤鸣响时,襄垣怀中寻雨赠予的凤羽受到感应,释出阵阵温暖。

“你说,她送你的凤羽是在这里拣的吗?”陵梓笑问道。

“多半是了,凤凰这等珍奇异兽,世间寻常不得见。那个寻雨胆子也够大,竟敢到谯明山来。”

疏一掠而过,朝东北处飞行。

襄垣忽道:“它如果愿意载我们过乌海就省事了。”

陵梓拍了拍疏的头,附和道:“兄台,顺便带我们一程?”

然而半日后,疏却在茫茫乌海的边缘停下,不敢再进半步。

“算了,下来吧。”襄垣说着掏出先前摘的金火铜兰,喂给疏,拍了拍它的头,“谢了。”

疏低鸣一声,转身离去。

“已经省了不少事了。”陵梓舒了口气,手搭凉棚望去。

擎渊说:“寻找一截横亘乌海的龙骨,踏于骨上,当可渡海而去。”

乌海并非水滴形成的大海,而是一片由黑色细碎沙砾与地气构成的沙海。

荒漠顶上的天是灰暗的,细雨到此处便已停止,海中除了碎石还是碎石,风吹着沙砾在乌海区域中此起彼伏地滚动,犹如连绵的海浪。

这里就像个巨大的装满黑曜岩沙砾的池子,一眼望不到池的尽头。

“这是世间仅存的几个浊气之地。”擎渊说,“你们穿过乌海后再朝东北走,便能抵达不周山。”

飓风在天顶成形,肆虐的龙卷如漏斗般将沙石吸上天际,横扫了整个海岸。

“快入夜了,先休息一晚上吧。”陵梓说。

襄垣也疲惫得很了,他们在乌海岸边寻了处石山,陵梓捡来几根枯木,在一个背风的山洞中生火,暂作休整。

飓风卷向乌海外沿,洞外飞沙走石,襄垣与陵梓看着火堆出神。

陵梓忽道:“襄垣,咱们从小就是好兄弟。”

襄垣明白陵梓的意思,心想陵梓一路守护他至此,再瞒着他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从腰囊中取出一块矿石,说:“我大致有想法了。陵梓,别抢,这石头没用!先问你一件事。”

“如果哪一天你死了,会去入轮回吗?”襄垣问。

“当然,不会。”

“为何这么说?”

陵梓十指交扣,拢在膝前,屈起一脚,洞内隐约的火光映在他微带污迹的少年脸庞上,他出神地说:“等你们一起去轮回。”

襄垣心里生起难以言喻的感动,打小时候起,陵梓除去跟随蚩尤出外狩猎,便与自己形影不离,真正做到安邑换刀战友的誓言,一起生,一起死。

襄垣有点懊恼地说:“我把你的刀给弄丢了。”

“不不!”陵梓忙安慰,“你做得对,襄垣,刀可以再打,你做得很好。”

襄垣不再说话,似望着火堆出神,好一会儿才道:“有的人死后不愿离去,会留在世间,陪伴他的亲人、朋友,你觉得是这样吗?”

陵梓点头:“对,我听老祭司说过,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命魂乃是一个人活着时候的标记,三魂七魄共同承载人的记忆。只有死前意念十分执著、强烈的魂魄,才能留在世间。但不少留下来的游魂只剩执念,其他的,则什么都不记得了。”

襄垣道:“那就是孤魂野鬼,别的都忘了,只剩死前一直想着的事?”

陵梓蹙眉:“或许是,问这个做什么?”

“有时我在想,除却死后了无牵挂、心甘情愿去轮回的魂之外,还有许多人的魂魄是徘徊不去的。这些魂魄不当孤魂野鬼,还有其他的办法能留在世间,比如说……”襄垣抽出自己的刀,“附在兵器上。”

陵梓眯起眼,点了点头,喃喃道:“他朝捐躯壮烈死,一缕英魂佑袍泽……是有这么个可能,但我觉得,并不是所有人的魂魄都能附在刀上的。”

襄垣道:“那么如果在他们死的时候,或者死前,把他们的魂魄召唤过来呢?像这种矿石,就有吸扯魂魄的能力。”

陵梓猛然抬头:“你打算用这个办法来铸‘剑’?”

“嗯。比方说,有上万人在战场牺牲了,将他们的魂魄召过来,注入兵器里,带着他们生前的战意,将成就一柄极为威猛的武器吧。”

陵梓缓缓点头,终究觉得襄垣的想法中有点不妥,却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妥。

襄垣又说:“或者用更强大的魂力……比如龙……一把注入了龙魂的剑,你觉得会有什么效果?”

这已经超出了陵梓的想象范围,反正也是空想,不如索性再夸张一点,只听陵梓道:“是啊,用注入人魂的剑屠杀应龙,再用注了龙魂的剑屠杀洪涯境内诸神,再把死后的诸神命魂收入剑里……”

襄垣:“……”

陵梓:“……”

陵梓忽而大笑道:“这听起来很威风!襄垣,我能不能期待有一天活着见到注入了三皇魂魄的‘剑’?嗯,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三皇剑’!”

襄垣哭笑不得,摇头叹气道:“你可是做过祭司的人……”

“不过胡乱想想嘛。”陵梓耸肩。

“愚昧无知!”擎渊的声音忽然响起,把二人吓了一跳。

襄垣倒是认真问:“何出此言?”

擎渊冷冷道:“三魂中命魂为本,诸神以命魂为枢,引领盘古死后清气化来的七大灵魄开枝散叶,才有了睥睨天地、傲视苍生的能耐。你所言之‘剑’,乃是收纳魂魄的‘器’,在龙与神祇强大的魂力下,正如用一个巴掌大的小杯,去承载浩瀚大海,简直不自量力!”

“若神祇自己甘愿入剑呢?或是世间总有办法,能将神魂、龙魂强行压入剑内……那些不愿去轮回投胎的魂魄,便能以这种方式长存下去,若是他们不愿下世转为蛇虫蚁豸、飞鸟走兽……而且我觉得,你说的也未必都对……”

擎渊嘲笑:“那你又知道多少?”

襄垣朝火堆里加了枯木,淡淡道:“我不像你们活得长久,但我至少知道一件事,天地间万物枯荣,多是实体。魂、魄等物却是虚体,以虚委实,何来器小量广之说?剑并非以铜铁之躯承载魂魄,真正凝聚成剑灵的,往往是徜徉人间、心有执念而不愿离去的魂魄自身。”

擎渊浑不料襄垣想得如此清晰,静了片刻后说:“你以为龙与神祇,都会留恋世间不去?大不然。”

襄垣问:“难道没有特例?”

“……也有不愿洗掉前世记忆去轮回井内投胎的……龙冢内便有徘徊不去的龙魂。”

襄垣心中一动:“它们留在何处?还记得当年的事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擎渊淡淡道:“不周山是开天之初便已存在的古迹,龙穴与寂明台各据一端,自有应合天地造化的方法,到时你便知道了。伏羲只要求万物按他制定的规则运转,钟鼓大人却说过,蝼蚁般的凡人没有诸神毁天灭地的能耐,也并无我们应龙翻江倒海的威力,却有上苍赐予的思想与造化之力。”

“什么?”襄垣在想龙魂留于不周山的事,不留意走了神。

“创造。”擎渊道,“你们有制物,思考,并寻根刨底,感受一花一树,于细微处察知天地的能力。”

“这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听命于洪涯境。”

擎渊冷笑:“无用?天地成形后,盘古命陨,烛龙支天,俱与天地同为一体。他们留下了什么?漫长岁月中,诸神曾经寻找过许久,发现两大始神的思察与创造之力不知所踪,并无种族得到继承。”

“唯钟鼓大人隐约猜到……如今这能力果然现于你们身上。初时我不以此说为然,现在听你说到铸剑,却觉应是如此。”

擎渊不再言语。陵梓挪了位置,解下外袍,与襄垣靠在一处,盖着袍子睡了。

漫长的夜里,襄垣一直没有睡着,洞外的风声犹如群鬼夜号,控诉着生前的不甘与毕生未竟的遗憾,他想起曾经游历神州时见过的许多战场,勇士们未尝得报血仇,便饮恨而终。

他们的魂魄还不想离开。

襄垣又想起不久前亲眼所见的合水部的灭亡。那些亡魂是否也留恋人间,附着于兵器之上?

“陵梓。”襄垣小声说。

“哎。”陵梓笑了笑说,“你还在想那事?”

襄垣道:“交代你一件事,如果哪天我先死了,我会把我的魂魄留在这个石头里陪着你,我们一起把未竟的事情做完。”

陵梓接过那石头,问:“有用吗?”

襄垣说:“不知道,还没有试的机会。”

陵梓打了个呵欠,说:“希望别碰上这种事。我笨手笨脚的,可做不来你的‘剑’。”

襄垣道:“但多一个办法总是好的,不是吗?这等于一个人可以活很久很久……”

“嗯……”陵梓闭着眼睛,喃喃道,“让别的人带着你活……”

暴风在乌海上肆虐,陵梓睡得扯起鼾,襄垣却仍睁着明亮的黑色双眼,看着跳跃的火焰出神。

如此说来,真正决定武器威力的,多半与种族无关。按擎渊说来,似乎天上诸神也会像凡人有喜有怒?若脱去天地二魂与七魄,将人的命魂与神的命魂置于同一位置上,未必仍被诸神压制。

擎渊说了,凡人的创造力足可与诸神比拟……襄垣又想起泽部提炼出的铸魂石。

他把陵梓沉睡的脑袋推开些许,拿起矿石,借由火光仔细端详。

收纳魂魄的器……有没有什么法术,能同时将多个生灵的魂魄抽取出来,注入石内?再从石中第二次转移,注入一把剑里?

剑本身能困住魂魄吗?超过一个以上的命魂注入后,会不会互相冲突?需要什么条件?

襄垣的思想陷入一片混沌中,再睁眼时是被陵梓摇醒的。

洞外明亮了些,暴风已不如昨夜狂烈。

陵梓伸了个懒腰,说:“先吃点……咳,呸!”

襄垣笑了起来,陵梓刚张口就吃了满嘴沙。他简单地喝了点水,陵梓吃了点干粮充饥,二人攀过高处岩石,走向漫无边际的乌海。

擎渊所指之路无误,乌海中确有一条白骨之路。它由巨大的龙骨横亘天地铺成,小山般的骨骼一头搭在乌海的边缘,另一头深入沙石海中的腹地。

这头应龙似乎仍保持着死前飞向不周龙冢的姿势,肋骨根部发黑的细密沙孔证明它已在这死寂之地存在了千百年。

踏上龙尾,一眼望不到尽头,脊骨笔直地指向东北方。

陵梓试了试,喊道:“上来吧!”

陵梓取出自己的祭司面具,将它戴在襄垣的脸上,自己则扯出块布,蒙着口鼻,以免突如其来的风沙吹进嘴里。

襄垣艰难地摆手,二人在死去应龙的脊骨上步行穿过乌海。

风再次变大,有时是横向穿过,有时则从背后掠来。他们走得很慢,襄垣快支撑不住了,尤其在顶风行走的时候。

每一根龙的肋骨都足有数人合抱的岩柱般粗大,它们在风里被吹得松动并疯狂摇撼,仿佛下一刻便会飞向远方。

“那边有人!”陵梓凑到襄垣耳边喊道。

襄垣茫然点头,耳内满是石沙,完全听不到陵梓在说什么。

陵梓又喊:“要过去看看吗?!”

襄垣大喊:“你说什么?!”

一根箭从远处嗖地飞来,钉在襄垣耳畔的龙骨上。二人同时警觉,陵梓将襄垣护在身后,一记戟指,指尖凝起闪耀跳动的电芒,口中念诵起咒语,闪电链如跳跃的蛇,直击向暗箭来处!

女人的声音焦急大喊,陵梓一手抽刀,追上前去。

襄垣踉跄追上,风向再转,把他推得冲向陵梓。

“别动手!”女人喊道。

陵梓持刀,另一名武士拉开长弓,彼此警惕地盯着对方。

襄垣一手按在陵梓肩上,那发出喊声的女人也一手按在武士开弦的弓上,双方罢战。

这里竟会有人?襄垣不信任地打量对面的女人。敌友未明,对方竟有上百人,在龙骨上排着队,前进方向似乎与他们是一致的——目标都是东北面。

那女人道:“你也是祭司?你是哪位大人的祭司?”

襄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戴着陵梓的祭司面具,他把它推到一旁斜斜顶在额角上,现出清秀的面容。

风小了些,襄垣勉强能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他与打量那女人,她穿着十分暴露,全身只有几缕束紧的黑布,衬出丰满的乳房与窈窕的腰身。她的衣襟下摆在狂风里飞扬,现出古铜色的修长美腿与赤足,足踝上戴着银铃,裙面上绣有一个符号——围绕着中央尖角,旋转成形的涡卷。

“乌衡!”那女人道,“你呢?!”

她是襄垣自出行以来见到的最特别的女人,她的皮肤黝黑,双目与乌海中的黑曜石同成一色,像头充满力量的雌豹。

“襄垣!安邑来的!”襄垣看看身旁陵梓,“我们是一起的!”

陵梓与乌衡约好般地同时行了个祭司礼,这下双方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乌衡道:“先走吧!现在风太大了!”

那一队人与乌衡服饰相近,他们排成长队,老幼妇孺都有,成年男子在队伍的两旁扶持,沿龙骨缓慢行走。

襄垣隐约猜到了些什么,风渐小了,他与陵梓跟随在队伍的最末端,想找个人来询问,转头时看见先前射箭的武士跟在末尾,监视着他们。

襄垣略有不悦,陵梓却猜到他的想法,侧过头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是要去做什么?”

那武士阴沉地说:“乌宇。别废话,快点走!”

陵梓斜斜瞥了他一眼,被襄垣箍着转过身去。

襄垣总觉得自己知道些什么,不住在脑海中思索回忆。片刻后,乌衡从队伍的中间绕了回来,显是安排完族人的队伍,前来询问襄垣。

乌衡的锁骨上刺着精致的文身,走路时铃铛响起,襄垣盯着她的文身看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你们是信奉阎罗的子民!”

乌衡点头,笑道:“你知道这个符文?”

襄垣终于想起在荒岩山时寻雨说过的话,要问生死与轮回应当朝乌海去,那里住着阎罗的子民。

陵梓笑嘻嘻道:“哟,兄弟,你认识这美人?”

襄垣忙问道:“你知道寻雨吗?这些都是你们的族人?”

乌衡惊喜:“你也认识她?太好了!”

襄垣说:“我从泽部过来……”

陵梓插口道:“寻雨对我兄弟一见倾心,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

“别添乱!”襄垣怒道。

陵梓忙摆手:“好好。”

乌衡说:“我们正在朝北面迁徙,本来住在乌海边上,但太旱了,没有水源,也没有食物,你们呢?”

襄垣指指来时的路,顶着风道:“你们应该朝南边走,神州已经开始下雨,大旱兴许结束了!”

乌衡摇头:“南边有很多山挡着,我的族人们过不去。”

襄垣明白了,陵梓同情地点头:“我们要去不周山。”

乌衡道:“据说横跨过乌海就是不周山,你们跟着我们的队伍走吧。寻雨还好吗?”

襄垣只得说:“……挺善解人意的小女孩。”

乌衡笑道:“上次我自己离开乌族,想到南边看看有没有适合居住的地方,结果谯明山实在太热了,走不过去,昏倒在山里,当时就是寻雨救了我。”

“你们也想去不周山?”

乌衡摇头:“不,我们打算抵达乌海的东北边缘后再南下……”

风又刮起来了,陵梓喊道:“为什么不沿着海边走?这里每天都刮这么大的风吗?”

“山太多了!翻不过去!老人太多了!”

乌宇在背后轻推乌衡,眉毛拧起,显是觉得她说得太多了。乌衡只得一边不住朝前走,一边说:“你们小心点,别掉队了!”说着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朝队伍中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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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由知名礼仪专家金正昆教授根据多年礼仪经验与研究精心撰写,为公众解答日常公务中可能遇到的礼节方面的问题,包括如何称呼他人、如何使用名片、如何接待外宾、如何应对媒体等章节,介绍的知识要点较为全面,其内容主要特点是兼具权威性、规范性、知识性、时效性与技巧性。可供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与公司职员使用。...,孔子说过:“礼者,敬人也。”在人际交际中,既要尊重别人,更要尊重自己,此即礼者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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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迷路,竟然引来了大半生的纠缠!从此以后,苏凉景的眼中,再也盛不下别的光景。两年后的再次相聚,一个成了光芒万丈的大明星,一个是背后默默无言的小助理,绯闻,伤害接踵而来,暧昧丛生的娱乐圈里,他们能否坚持心里最初的欢喜?
  • 成大事者必知的100个人生哲理

    成大事者必知的100个人生哲理

    本书主要引用名人成功的故事,来为在成功路上努力奋斗却遭受挫折而失意的人们鼓舞士气、指引方向。它告诉我们大家:要成为成大事者,需要具备不断学习、终身学习的意识,要主动培养自己成大事的良好习惯、健康的心态、全方位的优点和优质的品行,懂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深刻道理,并且善用人才为自己冲锋陷阵,同时深谙处世之道,打造良好的人际关系网……这些都成为成大事者必备的成功要素。而众多的成功者也用自己的亲身实践来为大家阐述了成功的哲理,祛除人们心中的杂念和疑虑;使失意者重整旗鼓,帮助他们找对成功的方向,从而用不懈的努力来换取成功。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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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意行天下

    意行天下

    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天为阳,地属阴。生在正道第一大派,却天生闭脉,无法修炼,遭人冷嘲热讽、唾弃谩骂。
  • 霸道总裁的乌龙甜妻

    霸道总裁的乌龙甜妻

          他们知道他们是兄妹,但他们还是情不自禁的爱上了对方。          在伦理道德、法律、家人的束缚下,他选择了坚持,但是她却不想看到他为了她放弃所有,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她以为她的这一去就是永远,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带着孩子回来参加他的葬礼。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了她的世界,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孩子回来告诉他,他们不是兄妹,但是他却没有等她。    ——————————————————  新文《娇妻,缠你上瘾》【高干+虐恋+宠溺】打着虐文旗号的宠文啊原名:《狂情大叔猎娇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一场蚀骨缠绵霸道欢爱,他纵身一跃成为她的男人。怕她逃走,他只能一月复一月的囚禁,使她成了他的私脔!他只是想折断她的双翼,将她关在这金色的牢笼里。在外头,他是好男人,好市委书记,而她只是一个任性的不懂事的高官后代。而在家里面,他是恶魔,她则是恶魔身下的小白兔。
  • 噬天狂妞

    噬天狂妞

    {本文一对一,美男多多,欢乐多多}——————————————————————————————————一所平凡的大学看似娴静如水,暗地里却枭雄并起,龙争虎斗,处处阴藏杀机。一弯幽深峡谷,无莺歌燕舞,疑似荒芜之地,却高人在卧。一生之家,家从何来?一室闺蜜,蜜舌腹剑?一方霸权,倾谁红颜?一个唾手可得的权利却因为一个陌生男子,顷刻间化作沤浮泡影。从此,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这里附上片段一二仅供观赏,切勿模仿片段一:“过来帮我挠挠背,现在。”一女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她趴在床上,身着吊带超短裤,亭亭玉立,冰肌玉骨宛如出水芙蓉。床边坐着一个男人,听到女人话,额头上渗出虚汗,手紧捏着自己的大腿,“想我一世英明,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心里虽这么想却不得不满脸推笑着说:“哪…哪里?”“这里这里,快点,伸手进去挠!”“哦…那个…什么…挡到了,挠不到。”“胸罩啦!帮我解开。”“啊?这…这样,不…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叫你挠前面。”“.”片段2:暮色下,林间小道,一个女子背着一个男人正极速奔跑。“你在坚持一会,前面就是了。“女子说。男人气息奄奄没有回答。突然,一条蛇从女子侧边飞来,犹如长鞭,女子转身矫健闪过,回头来时另一条蛇已杀到眼前,血口獠牙,她急忙后倾却时速不减,看着蛇的白肚从她上空飞过。身后却传来“啊”的一声,语从心发,耷弱无比。女人问:“怎么了?”男人软弱无力地说:“我…我的…屁股。”女子才想起自己后倾时弧度太大,想是搓到他的屁股了,正想间,一条蛇又恰至胸腔,咫尺之距,女子不及多想,又再次后倾…前方屋顶上一个小男孩看得捧腹大笑,对旁边的中年男子说道:“哈哈哈,三叔,那男的真好玩。”三叔对男孩说:“石头,把蛇收了吧,再玩就出人命了。”*亲们若喜欢,此文就陪你们过年咯,嘻嘻,快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