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门里传出一道洪亮的声音:“有请。”
推开禅房的门,小沙弥立于门前躬身施礼:“染施主请进。”
卿尘心中微有疑惑,虽说她在天灵山住了五年,但与尚院外的人绝少接触,与灵峰寺人亦不相识,这住持怎会让人请自己前来,难道每个住进来的香客,住持都要亲自接见一番。
满带不解的跨进禅房的门,后边的朱砂紧跟其后也要进去,小沙弥立即挡在房门前,双手合十,口中宣礼,道:“住持只请染施主一人入内。”
“这怎么行?”朱砂有些着急,小姐这次上香随时可遇凶险,怎可单独见一外人,想着就要越过去。
小沙弥一急,就伸手一拦,朱砂气得双目圆瞪,狠狠地看着小沙弥。
小沙弥却是寸步不让。
卿尘见状,朝朱砂道:“既是住持相请,不碍事,你在门外等候便可。”
朱砂这才退了几步,站定下来,小沙弥自是守在门口。
卿尘入得禅房,只见房内一切物什一目了然,一方桌,上有一茶壶四只杯,边上对放两长凳;一张床、上有一老僧正闭目打坐,身前躺着一木鱼。
听得人进来,老僧睁开双目,面容慈祥。
住持延释大师并未起身,只朝卿尘点点头,道:“染施主,请坐。”
卿尘依言坐在一长凳上,并未主动发一言。
良久,延释大师轻捋下巴的白胡子,方道:“染施主不问老衲所为何事?”
卿尘淡然道:“大师既请我来,必会如实相告,卿尘又何必多问。况且你我素不相识,大师也不可能请我来喝茶聊天。”
延释大师又习惯地轻捋了下白胡子,看着卿尘从容沉稳的神态,不由点头赞赏道:“不愧是比别人多了几千年的文明传承。”
卿尘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她强自掩饰,半真半假故做惊讶的样子,疑惑地道:“大师佛家禅语,卿尘世俗中人,不能明白,请大师解惑。”
延释大师含笑道:“不明白亦明白,明白亦不明白。”
卿尘内心震惊异常,她的灵魂都能替代了正主,那么有人能看穿这一切也是可能的存在,这僧人非同一般。虽震惊却也有些许激动,终于……自己不是孤单的了,有人懂她,这世间也非只她一个异类。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她不想被当成妖孽。
她镇定地用双眸注视着大师:“还请大师明示。”
“过去法,不妄取,未来缘,不计较,现今事,不着意。一切临了,随缘酬酢。”延释大师面容微显庄严地道。
听罢,卿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首望向大师,面上已恢复原有的淡定,她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师。”
延释大师朝她脸上看了一会,遂亦微笑,“今日请染施主前来,只为送施主一句话……切忌逆天而为!”
看见卿尘面有疑惑,又道:“这你日后便知,老衲不便多言。”
卿尘含笑道:“好,即是如此,卿尘亦不问。”说完,告辞出了禅房。
门外,朱砂立即迎了上来。
五更时分,顺国公府,浩风堂书房内烛火光亮,国公爷卫敬恒与卫迁二人对坐于房内。
卫敬恒朝卫迁道:“刚接到消息,皇帝早朝后要来府上,探视一直闹病的国公小公爷。”此时的卫迁正顶着一副卫立轩的面容与妆扮,闻言道:“少爷曾交待,属下不能与皇帝碰面。”
卫敬恒点头道:“轩儿考虑得对,皇帝细心多疑,我们不能让他看出破绽,增加暴露身份的机会。”
转头对近侍卫瀚道:“传消息给来人,让人无论如何先拖延下朝的时间。”
卫瀚立即闪身消失在书房内。
“少爷现到何处?”卫敬恒又问道。
“前两日飞鸽传讯,少爷已返回,算算脚程,今日一定会到,只不知能否赶上皇帝到来之前回府。”卫迁回道。
卫敬恒眉头微皱,低头沉吟。
这时,窗外听得“咕咕”一声。
“老爷,是小灰。”卫迁立即道。
卫敬恒面色微喜,这几日都是小灰在传小公爷的消息。
推开窗子,果见一灰色鸽子神气地停在窗棂上,他手臂一伸,鸽子飞到了他的手臂上,解开鸽子脚上绑着的小布条,从中取了小纸卷,展开。
随后,卫敬恒对卫迁道:“轩儿在灵峰寺,让你与他会合。”
“是,属下这就动身。”说完,利落转身出门。
卫敬恒想了一会,走到书案前,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绑在了小灰的脚上,放飞。
一会,马房的人就知道了,少爷要骑马去灵峰寺,接着门房的人也知道了,然后再然后,全府的人都知道了,伤心成疾的小公爷一早要到寺院求佛祖赐姻缘,祈求多次受阻的姻缘路顺利通畅。
小丫头们也私下纷纷议论。
“我们少爷多好的人,可每次亲事都谈不成,如今都快二十了,夫人心里可着急了。”
“我看你心里也可着急了,少爷不娶亲,就坚决房里不收人,你都等急了吧。”
“你胡说,我才没有着急……呀!你这死丫头,敢套我的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丫头的笑闹声时不时的传出。
“少爷,小灰应已把消息传回,卫迁很快就会赶到。”
寺院的后山偏僻处,赫然立着风尘仆仆的卫立轩主仆二人。
“嗯,这趟的收获挺大。”卫立轩背负着双手,远望着前方雄伟屹立的大殿,俊逸的脸上,嘴角微翘,显示他目前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