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当差少不得起个大早。只是这早也是同屋的芸芳的功劳,她五点多就起来了。因今天我要去当差,为做好当差准备,她吩咐了茶水房的公公带我。她自个则早早地就去给皇帝备衣裳去了,她是负责皇帝针线上的活,也就是皇帝的服装师。皇帝上哪该穿什么衣服都是由她负责的。皇帝一大早的要早朝,所以她也要起得早备裳服给皇帝穿。这当皇帝还真是衣来伸手,不知这饭是不是只张口就好要人喂的呢?还是只有衣伸手,饭就要自个动手呢?想着这些,还真是很期待,看皇帝是怎么个吃饭的。
我随着茶水房的公公熟悉了路径和端茶水时的时段,以及平时康熙爱喝的茶水点心等等。走了半天,摸熟了一些茶水上的事儿,觉得这康熙还真是节约的,茶水茶点也不是很讲究,没有铺张浪费的现象。一般都是批阅奏折时会喝些醒脑补脑的参茶,饭后一般都是普通的绿茶,晚上则会上些牛奶,当然这牛奶是新鲜的,营养也是不错,晚上喝一杯倒是能安眠。康熙也略懂些医理,这养身的法子自是不会差到哪去。
中午草草吃过饭,就上乾清宫当差了。我手上捧着一盏刚从茶水房泡好的热茶,心还在跳个不停,脚轻轻地跨进了老康的皇帝专属办公室。毕竟古代这皇帝主管生杀大权,咱们小人物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来他的贵手一抹见阎王他老人家去了。小心再小心,在宫里体会最深的一点就是:活着太不容易了。
深吸一口气,淡定淡定。捧着茶盏向康熙欠了欠身子,“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好像公公他们都是这样跟皇帝打的招呼,我也照般了过来。康熙抬眼瞧了我一下,眼神锐利,仿佛一眼就能把人从外到内看穿,而他的声音清洌,不带任何的感情,“起吧。”我站直身把茶轻轻往他龙桌上一放,又一福身,“皇上请用茶。”说完便退至一旁等着他的吩咐差遣。
康熙端起茶揭着茶盖拂了拂热气,拿眼打量了我一下,“你是新来的?是哪家的?”我听他这样问,忙回道,“回皇上,奴婢伊尔根觉罗。雪韵是今儿新来的,阿玛是典卫伊根尔觉罗。”“哦。你退下去吧。”康熙哦了一声,就没再往下说,喝了一口茶,便继续办公批折子了。我也退了出去。到门口把托盘放了,等茶水房的小太监来取走。
乾清宫真静,静得让人发慌。我无聊地但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的立在门口,等着皇帝的茶凉了再换上新的热茶。这皇帝离得这么近,都不敢乱说多说,很多时候都是眼神交流的。天呐,长此以往,我不变成哑巴才怪。算着我至岁出宫,还有七八年哪,伴君如伴虎,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多了不知会不会得个神经衰弱之类的抑郁症呢。越往后想越恐怖,我浑身打了个颤,一抬头,不知康熙什么时候就在我眼前站了。他身后的李德全公公正朝我挤眉递眼色呢。我反应迟钝地看了他一眼,才后知后觉地给他行了礼,他看着我,波澜不惊地问道,“朕刚才唤你,你为何不应?是不是耳朵不可听?”这不是问罪吗?我扑通一下跪了,低首道,“奴婢该死,当差走神,请皇上恕罪。”竟然已错了,我就承认错吧,走神就走神,你要怎么罚就怎么罚吧,最好把我罚回储秀宫去。
“起吧,朕也是随便问问,并不是要责罚你。不过,你说话倒是诚实。”说到这,他笑了起来,“你回朕的话倒是干脆,当差走神,呵呵可是为何当差走神了呢?”这话儿听着是笑意,实则冷得如同冰,还是问责。
我刚想起身来,听他这一说,只能继续跪着说道,“回皇上,奴婢是因为这儿太静,所以就走神儿了。请皇上降罪。”有罪没罪,在皇帝面前就是没有自个的理。
“你起来回话儿吧,朕恕你无罪。”康熙停了会又说道,“这儿太静?你以为这宫里是赶集的庙会?喧嚣市井之地?你心思浮燥,确是要如此这般静来修养身心。以后切不可再走神。当好差,不可忘了本分。”这话语气虽不重,却字字是教训,这康熙的口才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奴婢谨遵皇上教诲,谢皇上训示。”我叩头谢过恩,方才起了身。在皇帝身边当差看来少不了天天要拜个几回的,这膝盖得要缠些厚布才行,不然跪个几天,都起不来身了。
头一天当差就这样出糗,还吓个七魂三魄丢的,冷汗冒了半身。我朝着康熙一行礼,“皇上不知刚才唤奴婢可有何事?”也许是茶喝完了还是凉了,找我换茶水吧。
“朕茶已喝完,却不见有换茶水,便唤你给朕换茶水,不曾想你却在走神。再去给朕端一杯茶来吧。”康熙边说边抬脚往屋里走去。我听他这一说,马上就向茶水房端茶去了。一会儿功夫就端到了康熙的面前。康熙见我这么快就端了茶水来,对我以肯定式的儒子可教的样子点了点头。动作是麻利的,逼的呀,哪个不想懒呀,可是得有让你懒的条件啊。如今懒是指望不上了,能勤快着不被挨骂倒是有些希望,灰色人生从此开始了吧。不过人生越灰,这盼头就越大,有盼头,就有希望,有希望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