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李冰红被蓝一方摇醒:“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在公园门口的公用电话亭里,蓝一方打了很久的电话,出来时对随着时间流逝心中不安愈加增强的李冰红微微一笑:“走,我们去杨群山家。”
“你的朋友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到了杨群山家里的地址。”李冰红随口说了一句,蓝一方笑道:“别忘了我可是个自由作家,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会不认识一些?我的朋友里有警察,也有混混,有妓女,也有白领。”话声刚落,突然觉得好象对李冰红有些不敬,耸了耸肩,拉起李冰红的手就往大道上出租车招停处跑去。
杨群山的家位于尚海市半月区,虽然刚由农业区向卫星城转变,但由于缺乏管理,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和众多半拉子工程成为半月区最大的特色。前临水库后靠山,虽然杨家的二层小楼所居风景优美,但却略嫌偏僻,倒也与杨群山孤僻的性格相吻合。
满架怒放的荼蘼隔开了小楼与外界,用它的香气吸引着外人,又用它尖锐的钩刺狠狠将入侵者屏蔽在外面。在这夏末,在这郊区的一角,荼蘼盎然,如白色蝴蝶点缀了一墙绿意,微风偶过,香气四溢,令人不禁联想到这荼蘼背后,是否有癯瘦老者,孜孜不倦打理着小小庭院,月季、蔷薇,荼蘼开过花期尽,又让人怀疑院中或许还有傲经秋霜的菊花与经冬耐雪的梅花存在。
即使站在外面,李冰红也是惊喜,城市中哪里会有如此嚣张如此傲慢的一丛荼蘼,素雅得令人心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位杨医生看来也是雅人啊。”
蓝一方不置可否,轻轻按了按门铃。叮咚响过一分钟,院里仍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蓝一方皱眉,轻轻从荼蘼丛中挑了个下手的地方,用指尖推了推刺叶下的铁门栏杆。
铁门竟然开了,原来只是虚掩着,似乎小园香径待客来。
这敞开的门反而令得蓝一方呆立着不动,似乎前面就是万丈深渊,错踏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李冰红轻轻碰了碰他:“一方,怎么了?”
蓝一方笑了笑,并没有流露出心中的不安,推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铁门后果然是一座小园,卵石铺就的小径曲曲折折通向小楼,然而,小楼那木雕的工艺大门也是虚掩着的,似乎杨群山知道有人要来,为他们省去了叩门之事。
现在就连李冰红也有些诧异了,蓝一方要李冰红站到自己身后,拔出了腰间的枪,一手推开了门。
大厅里空无一人,昂贵的恒温水族箱哗哗流淌着循环水,五彩斑斓的热带鱼欢快地在水草与岩石间穿梭,并不理会外面有些紧张的气氛。绿幽幽的阔叶观赏植物肆意伸展着叶子,一看就经过主人精心的打理,小巧的茶几,柔软舒适的沙发,主人看来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有人在吗?”李冰红好奇地叫了起来,楼里仍然没有任何一处传来能证明有人存在的声音,只有水族箱中水在哗哗作响。
一楼的大厅共有四扇门,分别通往厨房、餐厅、卫生间和客房,各个房间的门都是敞开的,一目了然地井井有条,既看不到有人的存在,也看不出为什么会没有人的存在,因为厨房里煤气灶上砂锅里还炖着什么,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汤汁也开始溢出,显然火候已经过了,扑得锅下的煤气哧哧作响,再放任不管怕是要扑灭火焰了,于是李冰红把煤气关上,“奇怪,怎么汤都不管了?”
蓝一方把手枪的保险打开,“你跟着我,保持一米距离。”
宁静的小园、无人的别墅,灶上咕嘟作响的汤,这种温馨寻常的平静此刻却变得诡异起来。门是谁打开的?炖汤的人哪里去了?荼蘼的香气随着敞开的门飘了进来,却更添迷幻般的色彩,仿佛这平静的环境中人被不可思议地蒸发掉,危险潜伏在某个隐匿的角落中伺机而发,反而比某种直观的恐怖更加让人悚然。
李冰红打了个寒颤,跟在蓝一方的身后亦步亦趋地上了通向二楼的楼梯。
蓝一方嗅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二楼的三个房间中,只有一间的门是虚掩的,他舍弃那两间紧闭着的门,直奔虚掩的门而去。
侧在门口,蓝一方侧耳倾听,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他猛地一把推开门,手中的枪平指着前方。
因为风的对流,房间里的窗帘在敞开的窗前飞扬起来。没有危险了,因为危险已经过去了。
一个头发斑白的女性身着家居服仰卧在地板中央,三面的书架和一侧的书桌已经被翻得面目全非,张着空洞的嘴巴漠视着失去了生命以及来寻找生命的人。
蓝一方瞥了一眼死者,转身走了出去。李冰红看到那具胸口被鲜血浸透的尸体,一阵反胃,不得不也跟着走了出去。
“里面有什么?”她看到蓝一方以同样谨慎的态度打开另两道门,又以极快的速度浏览完毕走了回来。
“卧室。”蓝一方简单地回答,又走回了书房,用枪管略掀了一下尸体。“她是杨群山的夫人,杨群山不在这里。”
李冰红深吸了一口气:“难道是那群神秘人绑走了杨群山,又枪杀了他太太?”
蓝一方摇头:“我朋友说,自从一年前杨群山关闭了诊所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他了,怀疑他失踪了,而这栋别墅里似乎只有女人生活的痕迹,除非杨群山是隐形人,否则他极有可能的确是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