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齐鸣鹤不说,我已经从那信鸽带来的信函里大概知道了一些内幕,说白了,齐鸣鹤也不过是浩月国外戚产业链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他从踏入这一条产业链开始,就注定了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不仅是他齐家马场,整个产业链上的每一个环节,都在用战争这样的鸠毒来填补巨大的无底洞。
虽然整条产业链上不仅齐家马场这一家产业在提供着巨大的资金来源,但齐鸣鹤经营的齐家马场无异于首当其冲,独占鳌头。
但齐鸣鹤暗中经营的那只黑衣暗卫,则更是为整条产业链做着许多极具危险性的任务,以达到某些不可完成的目的。
齐鸣鹤看我站在拐角处,望着天空愣神,轻咳了一声,见我回头看向他,方才向我走了过来。
等他走得近了,我又转回头去看着湛蓝的天空问道:“在想什么?如果说去腐生肌的良方是彻底剜去这毒瘤,你可办得到?”
听我这么一说,齐鸣鹤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并未说话,良久,冰冷的声音方才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们出发吧!”
听到齐鸣鹤这句话,我暗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缀在后面,像是自言自语的哼哼唧唧起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大不了是重头再来……”
信鸽带来的消息中有一个不可也不能为世人所知的事实,如今浩月国的皇帝因旧疾日重,已经卧病不起。
皇帝的这一病,让浩月如今连表面的安静也被撕破,将外戚与皇室一族的夺权斗争浮出水面。
而齐鸣鹤此番秘密带着我进京,更有着另一层深意,要去会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掌握着整个京城安危的禁军统领,齐鸣鹤他的亲舅舅。
而齐鸣鹤为了行事方便,再次利用了古代的化妆界的至高手段,人皮面具,将我化身成他身边的一个随从。
刚入夜时分,我与齐鸣鹤同坐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由北门入城,直接向齐鸣鹤舅舅的府邸驶去。
望着车外熟悉的街景,想到此行跟随齐鸣鹤进京,吉凶未卜,前事难料,心里突然觉得对这一切又陌生起来。
听到一阵熟悉的乐声从不远处飘来,挑眉望去,正好看见百乐门,并且意外看见乐琴正与一青衣男子说着什么。
马车缓缓驶过,我好奇的看向那青衣男子,虽然那青衣男子面容无奇,但从他的身形与手指间习惯性的动作,我立刻就判断出这人就是夏天!
下意识的向上支了支身体,还未出声时,却被身后的齐鸣鹤突然一伸手,点了我的哑穴,并从我身后一把死死地攥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拖回他的怀中。
我顿时间呆在当场,无法挣脱,无法动弹,甚至有些无法呼吸……
齐鸣鹤这混蛋有些喑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吗?还是说你想看到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波里死去更多无辜的人?”
心中一钝,垂眸不语,齐鸣鹤见马车在我与他的这一纠缠中,早已驶离了百乐门,也就一抬手,解开了我的哑穴。
看着齐鸣鹤眼中阴冷的决绝,心里竟有点愧疚,突然忆起,自己的确应该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此次进京的真实目的。
想虽这么想,我口中说的却是:“你要是再敢点我的穴道,我一定把你的手指头剁下来喂狗!”
对于我的这种诅骂,齐鸣鹤像是早已习以为常,转开脸去,满面寒霜的对着车外,一语不发。
这么近距离长时间的看着齐鸣鹤的侧脸,突然发现这厮如果不是一脸的阴冷与邪肆,其实也是难得一见帅气英俊的男人。
在齐鸣鹤舅舅的府里没住两日,却突然从宫里传来消息,皇帝最疼爱小的女儿前两日奇怪落水身亡。
这一事件让浩月的皇帝悲痛不已,不寝不眠,垂帷数日,闭而不见,独自追思神伤。如此一来,病痾日沉。
皇宫甚至京城上下,众人均低调安生,众大臣之间无公然往来,各自在自自的位置上坐待事态发展。
果然到了十一月初四的夜里,皇帝突然召太子、诸皇子、王公大臣、侍卫及文武官员等齐集庭前。
但等众人都跪在庭前等待皇帝训话的时候,皇帝却迟迟没有露脸,众人跪了两个时辰,终于看到皇帝出时,他却因为体力不支而突然踉跄倒地!
几乎同时,在一片惊呼中,被太监搀扶起来的皇帝却向宣布:“太子无德无能,朕治乎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俟昭告于天地宗庙,将太子废斥。”
说完又命令突然出现的禁军将硊在庭前的太子拘执,并一举将当场一并太子党的官员全部拿下,交由刑部与大理寺官员陪同法办。
事情突然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变化,在场所有被拿下和没有被拿下的人,均有些寒若噤蝉,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真正的暴风骤雨也许从这一刻才算开始。
皇帝的心情像是十分之难过,坐在庭前顿了半晌,又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召兵马大元帅阮皓轩即刻回京!”
在废黜了太子之后,又即刻招身在边关,但却手握重兵的阮皓轩即刻回京,这让在场众人心中无异再次掀起揣测的风波。
就在众人还在今夜突然发生的这两场变故揣测不已的时候,却已听得齐鸣鹤突然向皇帝荐道:“皇上龙体为重,微臣今日进宫,特地将微臣为皇上请来的名医带来,为皇上诊治!”
说完,齐鸣鹤暗地里在我后腰一推,我差点一个踉跄,跌上前去,我连忙抱紧身前的药箱,冲皇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皇帝一听齐鸣鹤的话,冷冷的说道道:“你倒是有心,还惦记着朕的龙体,哼……”顿了顿,却又接着说道:“让他随朕来吧……”
说完,皇帝站起身来,在太监的搀扶下,向内庭走去,见状,我连忙抱紧自己身前的药厢跟了上去。
进了内庭,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在软榻上刚一靠好,突然重重的咳嗽了起来,耸动的肩头代出一股无力的孤独。
上一次随阮皓轩进宫时,无意间见到这位皇帝的时候,距今也不到一年的时候,不想他的面容变化竟然这么大。
微一愣神的功夫,就听得皇帝身旁的太监已然斥道:“你不是名医吗,怎么还愣在那儿,还不快上前来为皇上诊治诊冶!”
我深吸一口气,忙上前一步,将药箱放在一旁,就要装模作样的为皇帝搭脉。谁知道还未将指尖搭上皇帝的脉膊,却听皇帝突然一挥手对那太监说道:“你先下去,朕有话要单独问他!”
那太监一听,分明一惊,但依旧还是躬身退了下去,我侧脸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还未回头,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扼住了颈间。
猝然之下,刚一挣扎,就听得皇帝威喝道:“说,齐鸣鹤派你到朕的身边,意欲何为?”
心中一惊,趁着一丝尚存的气息断断续续的说道:“齐鸣鹤派小人来,就是为了取得皇上你的信任!”
听到我这么直白回答,皇帝的手却突然一松,再次咳嗽了起来,我顾不得呛红的脸,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皇帝有些怀疑的回头看了看我关注的神情,突然问道:“你这女人,倒底是谁?”
惊讶于皇帝的眼神竟如此厉害,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易容之术,果然不愧为人中之龙,就算如今已病如膏盲,风中残烛般的身体照样可以一把将我的脖子拧断。
我上前一步,冲皇帝跪了下去:“臣女钱多多,本是原环州总督钱闵由与迟暮郡主冷吟霜的女儿!”
听我这么一说,皇帝愣了愣,复又重重的坐在方才软榻上,低眼看了看我,突然对着我叹了口气:“原来是你这丫头,你的容貌……”
我知道他的意思,想必是当日在御花园里见到我时,他就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以今天看到我的的容貌,才会有如此一问。
我垂眸低声说道:“这是齐鸣鹤为臣女特地定做了一张人皮面具,以易容貌,却不想,还是难逃皇上法眼!”
皇帝顿了顿,点头道:“起来回话吧……”见我站起身来,皇帝又咳了起来,我连忙想要上前去看他。
皇帝冲我挥了挥手,示意不用,我微一凛,突然出声问道:“皇上将下毒的人已经严惩了吗?”
皇帝一愣,猛地抬头看向我,凌厉的眼神中分明带着几分惊讶,半晌启唇不答反问道:“你不是跟在轩儿身边吗,怎么又为齐鸣鹤所用?”
我一凛,出声回道:“非我所愿……但如果看到更多的人像我父兄那样冤死,更非我所愿……”
皇帝一听此话,突然奇怪的笑了笑,望着我说道:“难为你竟看得这样透彻,你不怪朕了吗?”
见我极肯定的轻摇了摇头,皇帝轻声说道:“若不是朕尚存辜念之心,优柔寡断,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想不到他们倒是等不及了,逼着朕早下决断!”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的决绝与心痛同样明显。
突然脑子一动,想到了什么,从颈间取下木莲幽灵珠,递在皇帝的跟前,说道:“皇上,若信得过臣女,就将这木莲幽灵珠含在舌下,兴许可以解毒!”
皇帝看着我的手中的木莲幽灵珠,却并不接过,反而有些解脱的一笑:“你有此心,朕甚感欣慰,不过,朕中的毒却不是这木链幽灵珠可解!”
“朕身中之毒,尤如这浩月所中之毒,太祖太宗将这浩月国的江山交在朕的手中,却不想被朕搞得如毒瘤一般,若不能下狠将其剜除,怎能换来浩月的和平与繁荣!”
皇帝的这一番看似奇怪的话,在我听来,却无异于突然明白,这皇帝分明是出于自疚,一心在寻死。
而他自疚的原因却是因为他长期的软弱与优柔寡断,让浩月朝庭上下、京时内外逐渐被以国舅为首的外戚所控,加上长年的战争,日重的税赋,是以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心中突然生出不忍之意,轻声说道:“皇上不必过于自责,如今既然已痛下决心,剜除这毒瘤,那皇上的龙体安康则关系到整个浩月的安危啊……”
皇帝一笑,摇头道:“朕能做到的话,早就做了,如今真正能带给浩月的子民一个全新的朝庭的人不是朕!”
“皇上你想传位给阮皓轩?”我惊声问出时,皇帝却奇怪的看着我,似乎我的这一问分明是多此一举。
“外戚把持朝政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那几个人就能办到的,如今真正能够一举将此连根拨起,还浩月一个干净的人只有他……这些年,朕之所以要将兵权交到他的手上,也是为了培养扶植于他!”
皇帝说完这些话时,重重的靠回软榻,无力的喘息着,眼神中牵出一丝期待与希望,像是真的已经看到了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