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只得赞成,况且我已经嗅到青草和着露珠的香甜清鲜的空气味儿,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住在城市好久没呼吸过这样绿油油的气味了。城市里的空气和乡下的空气,就好比妓女和处女,一个被蹂滥得面目全非,一个像处女般香醇。也怪不得一些有钱的人纷纷搬往郊区。
我就背着包,和小美一起沿着那条泥土路有说有笑的走了下去。
刚到她老家村口的时候,一条大黑狗猝不及防的窜出来对着我们狂吼,我吓了一跳差点摔倒。说实话我很害怕乡下的狗,以前和同学下乡玩的时候一个女同学曾经被狗咬过。这乡下的狗,比我们广州的拉拉凶狠多了。
“小客,不用怕,它想扑过来的时候,你往下一蹲假装捡石头之类它就会吓跑了。”小美说。
“我哪怕,嘿嘿。看我收拾它。”我照着小美的话蹲下来摸了块石头,那狗果然立马逃了一段距离,这丫头说得没错。
乡下人起的就是早,刚进入村的时候,一大群穿裤和未穿裤的小孩子围了过来,有些还捧着饭碗。小美对他们挥挥手,微微笑着,二蛋啊石狗啊的叫他们,并把一些糖果发给了他们,那些孩子捧着糖果,眉开眼笑的跑开了。
一个肩上扛着锄头的农妇走了过来,见到我们就大声的喊:“辛家的闺女回来啦,辛家的闺女回来啦。我去跟辛建明他们说声。”
“下塘婶,早,你去忙活吧,我认得拉。”小美忙说。
“呵呵,不忙不忙,好久没见你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你了。你妈呢?我刚刚经过辛建明的家,他家在吃饭呢。”那农妇边走边说个不停,她皮肤很黑,嗓门很大,一个典型的勤劳的乡下农妇。
我小声的问小美:“丫头你怎么叫人家下塘婶啊,好难听的名字。”小美扑哧一声笑了,说:“那不是她的名字,而是表明她是从下塘那地方嫁过来的。有些村有这个习惯,就是女的从哪里嫁过来就直接叫什么婶啊嫂啊的,这样好记,比如还有上坡嫂,阴羊婶等等。”
“原来这样啊。”我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她叔叔的家,扛锄的农妇到门口就喊:“建明你公婆出来看谁来了。”
一对中年夫妇走了出来,小美高兴的说:“阿叔,阿婶,我回来看你们了。”
“是小美啊,你妈呢?小伙子是同学吧,阿婶可想你们呢。快进来。”小美叔叔和叔母一边热情的说一边抢过我们手里东西。
“阿婶,他是我的男朋友,叫小客。”小美指着我介绍说。
“男朋友啊,好,我就知道小美的男朋友一定很棒的。”小美叔母对着我微笑,脸上的神色满是赞美,于是我也对着她微笑。
她叔叔家是一个四合院,砖铺的地板,有点湿湿的,门廊里横竖放着锄头,畚箕等农具。很多小鸡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几个瘦小的孩子捧着饭碗从厨房里走出来看我们,厨房的门口放着一口很大的水缸,旁边的破盆烂钵里种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花朵上还沾着露水。
“小美,坐车过来很累吧,你们先去休息吧,中午我再叫你们起来吃饭。哦不,先吃点面条。”小美叔母说。
“不累不累,不用做面条了,我们有吃过了,有什么活我们可以帮吗?小客可是个干活的能手呢?”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干活能手啊?农活可没干过啊。这丫头真是的。
不过我嘴上还得说:“对对对……”因为我知道,她叔母也是不可能让我干活的。
小美叔母就笑笑,然后对着一个房间说:“秋玲,去田里摘把菜和几个红萝卜回来,整天躲在房间里干什么,小美姐姐来了也不出来见,没出息的东西。”
那个叫秋玲的姑娘从房间里走出来,对我们说:“小美姐姐,哥哥,你们好。我先去田里了。”说话细声细语的,不过长的还蛮清秀,只是皮肤有点黑,身材有点矮,不过在乡下也算是一朵绝色的花儿了。我们还没怎么反应她已经从后门走了。
“孩子他爹,你去集市剁几斤猪肉。”叔母又对叔叔说,看来这家,是女人做主的。
“恩。”小美叔叔应着,“你们先歇歇。”然后推着自行车走了。他一直没怎么说话,看得出是个木呐,憨实的乡下汉子。
院子里只剩下那几个还捧着碗的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看,一遇到我们的眼光又害羞的移开,多天真的孩子啊。
叔母很快就煮了面条端上来,说:“你们慢慢吃,我煮水杀鸡了。”
小美说:“阿婶,我们随便吃点菜就行了,别杀鸡了,在城里我们天天吃肉呢,都腻了。” 还天天吃肉?天天啃面包吧?
“要杀要杀。”舅妈一边说一边从鸡笼里抓出一只还在“咯咯”叫的可能已成了鸡少妇的少母鸡。对着碗,一刀割断了鸡的血管,那少妇鸡扑棱几下就不动了。
吃了碗面条,小美就说:“阿婶,我要去我爸爸墓那上点香。”
“不用急啊,休息会中午吃完饭后再去吧?”叔母说。
“我们不累,现在就去。”小美说,又问我,“小客你累不?”
“我不累,翻山越岭我有的是力气。”我说,哪能不陪你呢。
“恩,好吧,我叫么妹带你们去。”叔母一边拔鸡毛一边叫一个还捧着碗的孩子,“么妹,你带姐姐和哥哥去大伯的墓地,妈要做饭,没空去。”
“我们自己去就行了阿婶,我认得。”
“路变了,孩子,没事的。”叔母回到房里拿了一些纸钱和香之类,给小美说,“小心点。”
然后叫么妹的那个女孩子带着我们走向一片深深的森林。小美说:“小客,我们家乡的人去世以后都是葬在那片森林里的。”
么妹一路都没说话,森林越来越深,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片墓地,灌木乱乱,杂草丛生。一阵森林风吹来,树叶沙沙做响,几只乌鸦从墓顶飞回树上,干叫几声。这景象特适合拍鬼片或者武侠电影。
“么妹,你回去吧。” 小美说。
么妹走后,我们来到了一座杂草丛生的墓前。
小美走到她爸爸的墓边蹲了下来,拔着草,然后一拔一拔的往墓上没有长草的地方扔,最后趴倒在墓上哭着说:“爸爸……555555”瞬间泪水纵横。
之后小美一边烧香、烧纸钱,一边哭。
看着这场景我也很伤心,只好拍着小美的肩膀安慰她:“丫头,别哭了。”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他只会留给活着的人一大堆痛苦的回忆。
我搂过小美,让她趴在我的胸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