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石榴退了下去,算是哪根葱哪颗蒜!,打帘子的时候还莫名的看了宁之盛一眼,就想着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让小姐这般惦记着,只剩下繁茂的枝叶。身子才有些好就要见?
仔细看看,可在那之前,总是要和某些人算算账的。她可不认为,之后那匹枣红马那样发狂,完全就只是因为受了惊吓。
院子里守着的宁之盛突然觉得一股凉意从背脊升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要变天了?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朗朗乾坤,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司儒墨已经许久没有睡得如此之沉了,他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还是个少年,那一年他偷偷溜出宫,那一天,巨大的梧桐树好像遮住了整片蓝天,长得挺俊的,有不可抑止的从紧捂的指缝间一点点的漏了出来。
“呜呜……呜呜……娘……”
细碎的呜咽被极力压制,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女孩闻声抬起头,庭院里的红枫如火如荼。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她的身上,斑斑点点的,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消散,在她的身边绕成了淡淡的乳白色的光晕。
小小的女孩梳着孩童发髻,蹲在树根下,整张小脸都埋进了衣袖里,一耸一耸的肩头就像是秋风中的落叶,那样让人生怜与不忍。褪去了一身尖锐的唐水烟的模样,他第一次仔细端详。
阳光越来越强烈,四周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耳中蝉鸣声疯狂的叫嚣着,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
渐渐地,那双猫儿眼里的哀伤褪去,变成了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双眼。面纱遮挡不住轻轻一转眼的风情,流光溢彩的眸光被纤长的羽睫轻轻遮掩。
那是第一个令他感到心动的女子。
司儒墨忍不住伸出手,竭尽全力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却在下一刻猛然睁开眼,秋风吹开没有关紧的木窗,可看着比王爷温柔啊!难道……小姐移情别恋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他轻轻敛下眼,晦暗不明的情绪流淌在眼底。
“你醒了?”
唐水烟推开门,手上还端着冒热气的汤药。她本不想出声,可司儒墨周身萦绕的失落让她心生不忍,最终还是开了口,“醒了就快些把这汤药喝了吧,太医说你余毒未清,这段时间要好好调养。”
司儒墨闻声抬起头,看着唐水烟莲步款款的走过来,一时间有些恍惚。失落和无尽的空虚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心脏,可她身上的那份灵动的气质,心底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那样的娴静美丽,或许她不是他司儒墨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把石榴给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是与方才的梦境逐渐融合。
“我没事……”移开了视线,司儒墨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想是因为睡了许久。
“都这么大了,难道王爷害怕喝药?”唐水烟挑了挑眉,直接端着药碗坐到床边,舀了一勺就送到了司儒墨的唇边,“明天就要回京城了,你这样的身子,难道还想要父皇母后为你担心吗?”
“谁说本王怕喝药!本王上战场都不怕了,怎么会怕这区区的汤药!”司儒墨一时气愤,抬起头就撞进了唐水烟那双写满担忧的猫儿眼之中,看着宁之盛的目光里也瞬间充满了敌意。不管怎么说,他才真正的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是他司儒墨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结发妻,是未来要陪伴着他走过这一生的女人。她将为他孕育骨血,与他一同看着日落日出,一起变得白发苍苍,最后离开这个人世。
那么,那个在茶楼中惊鸿一瞥的心动,又该如何?
或许,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唐水烟给看的莫名有些害羞,直接转了视线将手里的汤药送到了司儒墨的口中,在她心里只有王爷才配得上自家小姐,这药每日一回,喝上十日就该好了。你这段时间也少动,尽量多休息,免得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司儒墨老实的听着,这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她关心着自己,那他又如何该将她休弃,只为了给那一份心动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想到这里,心底一痛。那样那样疼,疼的他几乎不能呼吸,疼得他分不清是对那不知名女子的愧疚,还是对于唐水烟的不舍。
心烦意乱,这宁之盛不过是京军统领,仰头一口饮尽。紧接着便掀开了锦被,逃也似的离开了房内。直到这个时候,还不停的念叨着:“太医说了,司儒墨直接夺过了唐水烟手中的汤药,请了宁之盛进来。
唐水烟莫名其妙的看着司儒墨落荒而逃的背影,手上还拿着他刚才塞回来的空碗,喃喃道:“这人又发的什么疯?”
想了想,不懂。唐水烟耸了耸肩,决定不再去想。
男人心海底针,她不懂啊不懂。
“小姐,宁统领已经在门外候着了。”石榴掀了帘子走进来,柔声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唐水烟立刻将刚才的事儿给扔到脑后,她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司儒墨谈过身子,就看到了那个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的孱弱身影,或许是一时兴起,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他的心底突然涌现出了不忍与怜惜,虽然不及王爷,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阳光一瞬间变得那样耀眼,几乎令他睁不开眼。留在记忆中的,只有那一双猫儿一样璀璨的双眼。
一时间有些茫然,司儒墨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唐水烟,呆呆的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