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郑若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女郎,这当然是好的。”
郑若对着她笑了一下,又是这样的笑容,杨枝再次凭白的感觉到腊月里的寒意。
上一世,她问当做姐妹一样的杨枝,自己嫁给石越好不好。她也是这般说好。然后,在她带着她嫁给石越不久之后的一个早晨,她发现了石越身边躺着浑身赤裸的她。当时,她痛哭流涕一番忏悔自己的行为。而后又晓以大义,动之以情的告诉她,有她一起伺候着石越,完全是为了她着想。
她那时想,男人谁还没有通房小妾?与其让一个陌生的女子和自己共侍一夫,还不如让情如姐妹的杨枝来的好。
然后,在她死去的那个晚上,她看见了躲在石越身后的杨枝在微笑,胜利的微笑。
她自问,一直以来从未亏待杨枝。为何她却要置自己于死地?
四月的雨飘在窗外,落在芭蕉叶上,滴答滴答作响。郑若的心中有些烦躁起来,自从在东大街见过周珏之后,雨就一直没有停过。这让她心中烦闷无比。
这几日郑瑾潇也回来几次,可都是行色匆匆。问他在忙些什么,他总是笑而不答。原本说出去十五日的阿爹也至今未归。不过郑若倒不担心,上一世,阿爹也是过了近两个月才回来。
算算时间,他也快回来了。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见面,郑若心中的烦躁又加重了几分。忽然间,她觉得时间真真是有些不够用。
看着雨势变小,她让柳絮唤来许一,打算再出去一趟。
东大街的江南绸庄没有客人,二楼的茶室里,坐着两个少年。正是周珏和王九郎。如今,王九郎送郑若五车礼物的事儿沸沸扬扬的在凤凰城里流传。这让周珏每次见了王九郎,都带了玩味的目光。
“你不要对我说,一个小姑子不放在心上这类的屁话。若你真的不在乎,为何在我见了她之后,立即就给她送去整整五车的礼物?”他手中的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沉香木做的棋盘上。
王九郎没有说话,嘴角那抹笑意,宛若春雨中静静开放的茉莉花,淡淡的幽香弥漫了整条巷子。如此优雅,恰到好处。
看着堵去自己去路的白子,周珏有些怏怏的说道,“你这人真真是无趣。当初我是得了你的准信,知道你对阿若没有心思,才去找她的。怎么转过身,你就给我来了这么一手?”
“我何时说过对她没有兴趣了?”
周珏眼睛一亮,“这么说来,你对她是有兴趣的?”
“我有说过吗?”王缙之没有抬头,点了点棋盘,“你若再不专心,我可是又要赢你这一局了。”
周珏看了一眼棋盘,黑龙的形式异常惨淡,索性将手中的黑子往棋盒里一扔。
“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输,你也不知道让我。”
见他耍赖,王缙之也不恼,丢了白子,学着他的样子往后一靠,拿起了香茗淡淡的啜了一口。双眼飘向了窗外。
斜风细雨中,驶过来一辆马车。轻巧而朴实,车夫穿着蓑衣,戴着蓑帽,时不时的摸一把脸上的雨水。
“咦?她怎么又来了?”周珏也看见了外面的马车,有些好奇的说道。
王缙之的目光沉了沉。这已经是她第十次来到这里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有疑惑的不仅是他一个人,“她想做什么?”周珏笑着道,“莫不是知道你王九郎在此处特意来寻?”
王缙之对着他笑了笑,没有答话。
周珏撇了撇嘴,“无趣!我看我还是去会会楼下的那个小姑子比较好玩。”看了对面的少年一眼,笑着问,“怎么样,你去不去?”
王缙之想到那双清澈无比的双眼,还有她说的那些话,最终是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楼下马车里的小姑子对自己有着莫名敌意。她嘴上说仰慕自己,但是,他从她的眼睛里看见毁天灭地的恨意。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有着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只是现在嘛,还是让他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的好。隐在暗处,才有可能清楚的知道她的想法。
“你果真不下去?”周珏挑高了眉毛,戏谑的问道。
王缙之淡笑着摇了摇头。
周珏哈哈一笑,下了楼。
郑若已经不下十次来到这里,心中仅存的耐性就快被用光。难道上一世的那个黑市并不是在这里?掀了帘子,透过细密的雨帘,只看到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这些商铺和以前她来了十次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根本就不是前世石越嘴里描述的那样,兴许真的是她记错了。
“小姑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小姑子数日不见,已经隔了不知几个秋。小姑子,你想我了吗?”郑若正欲放下帘子,却被一把羽毛扇挑开。
外面,牛毛般的细雨飘落在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身上。不远处的飞翘的屋檐,挂在廊檐下随风飘荡的铜铃,还有不甘寂寞探出围墙的杏花,都在宣告着春天的美好。这是一幅画卷,而这个少年却是最亮丽的一笔。
他嘴边的笑意灿若春花,如此的风姿,除却王九郎,相信再没有谁人能比拟。
郑若的脸在看见他的一刻,就黑沉下来。上一次,就是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调戏。郑若虽然可以当着王府文士的面说出自己仰慕王九郎的话语,可是那对她来说却是无奈之举。骨子里,她还是那个雍容羞涩的小女子。她可以对王九郎说出那样的话,那是出于计策所需。可是,她若再对另一个男子的调戏之语没有反应,那么,她就是个太过随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