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的额角快要滴下汗来,这个人相交起来才知道他竟是如此的难以讲话。
“英雄多虑了。”郑若道。我送你一只价值白金的簪子,知道你名字还不应该了?她微不可见的嘟了嘟嘴,想着该怎么才能套出他的名字。
她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一直注意着她的李赟,他的嘴角不可察觉的露出个微笑。不过片刻,很快就消失。
因为,有一辆马车咕噜咕噜来到这里,比起郑若的来,不知道华丽多少倍。马车周围有许多健壮的随从,他们的腰间都垂挂着长剑,还有许多头戴纶巾的文士相随。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士族出游。
来者不善!李赟警惕的看着这辆马车。一只完美的手掀开了帘子,从里面走下一个男子。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笑容清浅,如芝兰玉树一般,直让人自行惭秽。王缙之走过来,站在郑若身边,却对着李赟深深的一揖,“李兄!”
李赟站在原地,如同利剑一般的目光射在他身上,像是要看穿来者的目的,“你是何人?”
王缙之丝毫不因为他无礼的目光而不喜,淡淡笑着道:“王缙之,家中行九。”
李赟愣了愣,冷笑了一声道:“王九郎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何来到这污秽之地?”
“实是因为仰慕李兄的仗义,才来拜见一二。”
李赟冷笑数声,“你们这些士族会来拜见我一介贫民?王九郎,是你吃饱了撑的,还是以为我是个傻子?”接着,他转过身对着郑若说道,“莫不是你找了这人来要回簪子的?还是来污蔑我偷了簪子?”说着,他的脸色已经阴沉了几分。
郑若立即摇了摇头,辩解道:“李……”这么叫不会错吧,方才她听见王九郎称呼他李兄的,“李英雄,之前我已经说过了,送出去的东西,我怎会收回?我做不来那种厚脸皮之人。今日来此,一来是看看李英雄的伤势是否好转,二来真是想来讨教英雄姓名的。英雄今日若是不便,若便告辞了。还有,请李英雄记住,我郑若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君子之风。若既然将簪子赠予英雄,又怎会伙同他人污蔑英雄?”郑若说着,语气已经有些强硬,充满了被诬蔑的愤慨。
一番话说的让在场的人都呆了呆。被气得晕红的脸颊在眼光下俏丽的可爱,王缙之转过头看着她,眸中像是镶了钻石一般晶晶亮。
这小姑子真真是有趣!李赟打量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一对男女,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娇俏可爱,不知为何,脑中忽然蹦出了金童玉女这个词,心中无端的觉得一阵烦躁。
“你们纡尊降贵来此,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感恩戴德?”他的目光变得幽深,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就像一只刺猬,遭遇敌人竖起了浑身的刺儿,“可惜了,我李赟不吃这一套!”
说完,他立即转身大步离去。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郑若。这一眼的打量,让郑若感觉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她挺了挺胸膛,一脸倔强。却在他转身之时,苦笑了一声,自己真的莽撞了。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始终淡笑盈盈的王缙之,心中不由一阵恼火。若不是此人,说不定此刻她已经与那李赟攀上关系了。如今被他这么一搅和,昨夜的簪子算是白送了。另一方面,她暗自责怪自己的多疑。不管这人是不是李赟,既然认定此人不是池中物,就不应该一再试探。如今得罪了此人,日后还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弥补?
感受到她的注视,王缙之转过身来,再次对她展露了个大大的笑容。
“阿若,何以盯着某瞧?”
郑若稳了稳心神,对他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实是因为郎君长得太过迷人,阿若一时失了心魂。”
王九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虽然说着恭维他的话,还带了调戏的味道,可他就是觉得不怎么对味。反应过来的时候,郑若已经上了马车,刷的一下拉下了车帘,遮住了车厢里的情形。
王缙之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无奈的摸了模鼻子。心道,他来辽西不过几日,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啊?怎么这个小姑子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他似的?
“九郎,这个小姑子太不知好歹。若非我们出现,怕此刻的她已经被那李赟抢了。就是侥幸逃出,名节也毁了。她怎的还给九郎脸子看?”
另一人笑着说道,“我看是这个小姑子看上了九郎,欲擒故纵而已。”
“就是,就是。”王九郎随从调笑的话语悉数飘进了郑若的耳朵里,她的脸涨得绯红,双手死死的绞着衣角,像是不解气,拿着帕子恨恨的咬在嘴里。
王九郎看着已经往前走的郑若的马车,无奈的笑了笑,随即也上了自己的马车,“跟着郑家小姑子。”他淡淡吩咐道。
“怎么,九郎要送小姑子回府?”
王缙之没有答话,笑着掀开了帘子,看着前面的马车。努力回想着,之前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她,又是哪里得罪了她。
“九郎,那这李赟……”王缙之身边的一个文士问道。
“再看看吧。”
“诺。”
等他们走远,李赟才从破庙中走出来,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出神。狗子看着马儿走远,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那样貌美的小姑子,那男子若是再迟些出现,小姑子说不定就是老四的夫人了。唉……可惜了那马儿,今日又要饿肚子了。”
郑若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细细回想着,前世李赟的种种事迹。柳絮拉开了车帘,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