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光,皎皎明色。一纸通透的纱窗,将窗外的斜风细雨演绎得格外清丽。
细风婉转,轻雨低咛,月光轻泻,好美的夜……
心上一沉,将搁在身上的臂轻轻挪开,越过他宁静地阂着眼,脸上无不凸现着一种婴儿般的纯净,片刻失神地触碰着他的面颊。如今,我该怎样去面对他。仇人,恩人还是情人?自嘲地笑着,扯过落寞与孤寂,拾起一件看似比较好的一件白衬衣披在身上,走至木窗前定定地望着外边一块湿润的泥沼,几棵白色的花飘零地摇曳。
瞧见他的样子,或许当真是走火入魔,那么等他醒来后,应当不记得了才对。
也好,如此一来,便不会有多余的纠葛。
“哎哟!”一声轻盈的叫唤,让我猛地警觉起来,他说过今夜的王府不会平静,“小姐?小姐?你在吗?”
心中蓦然释怀,这珠儿还真是挑对了时候寻我,难道訾祁穆没有令人将这丫头安顿好?
“我在这。”打开窗一看发现陶珠正泪眼汪汪地匍匐着前进,不禁失笑。
“小姐,珠儿终于找到你了。刚才前殿一阵又一阵的撕打声吓了珠儿整颗心七上八下的,又到处找不到小姐……”
“嘘!”用手捂住她的嘴,不愿她的话惊醒某人,轻声道,“慢慢说,你见到了什么?”
珠儿略带激动,扫过一丝茫然与困惑,欣喜道,“之前前殿有数十名刺客闯入,后来被宫里来的人制伏了,而且皇上还连夜颁诏退位,令其七子襄南王即位,明日就要举行即位大典。明日过后,王爷便是皇上,小姐就是……皇后了。”
眉心一拧,我的一时冲动果然大乱了他的计划,将他部署好的一切都不得不提前。
“小姐,你怎么了?”珠儿伸手摇了摇我木讷的身子,眼中皆是担忧。
“由恨,连至亲血脉他也能动手,于我,他又可以留下多少情面?”哑然失声,自嘲地笑着,拢了拢身上的亵衣,为的少些寒冷,“今晚,你没有看见任何人和任何事,听见了吗?”
目瞪口呆的珠儿一副吃惊地盯着满地七零八碎的绸缎衣料,她并非迟钝,这里头她也能猜出几分,“珠儿明白。”
僵硬地拾起地上的碎布,缓缓起身,“将这些,都拿去烧了。”
“为什么……”珠儿眼中一红,几欲啜泣,“小姐为什么不告诉王爷呢?女儿家最珍贵的不就是……”
“以后口上把牢,若是让第三人知晓,别怪小姐狠心!”漠然一声,冷入骨。
“是珠儿多嘴了,我绝不会吐出半个字。”珠儿砰然跪在了地上,哭得已是淅沥哗啦的,“只是小姐如此做,太委屈……”
委屈?迷离地勾勒起唇边的弧度,“有些事,你不懂。”黯淡地睁开双眼,珠儿半推半就地出了房门,转身凝视着窗边的一束月光,不经伤感。
“砯!”一声轻泠,久久萦绕。
我走进里屋,发现半块被敲开染着浓厚墨色的玉陨落在地上。拾起它,只见布满青丝的石面上隐约刻着一个“袖”字。袖……仿佛是女子的闺名,刻于如此名贵的石上意为永恒,一半,残留的缺口意味着定情,只是……这一份牵挂的信物竟是从訾祁穆的衣中滑出……
心蓦地一痛,袖,会和他有怎样的关系。
可笑,我竟对他的过去毫无所知。
可悲,泞指断泉,他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提到过有这么一个羁绊他的女子。
纠缠在上一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如何能够烟消云散。徘徊在如此之多的情债的包袱下,我又怎能安心地与人相伴,安稳度日。加上这一块墨石,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仿佛已经越来越远,对于他的信任似乎都被重新埋下。
一轮明月,却难以照入内心的一方净土,曲终了还能散席,成了一团迷雾。人心终究怯懦,我不怕委屈,却怕放纵沉沦,一朝走错满盘皆输,跌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