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心沉入碧海究竟有多深,是否连自己都已无法估量?
“你怎么知道?”我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眼中惟独留下冷漠,“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他的话,我不可能完全相信。但这毕竟关系到晴傲的生死,我又不敢草率下了定论。
晴傲,至少他是我的哥哥,并未伤害过我。纵使晴然嫣,不会期盼所谓的家人,但毕竟有那么一刻,他曾让我放下戒备,感受源于亲人的温暖。
“听我说个故事,或许你就能明白。”訾天烨抿唇一笑,却掩饰不掉那一丝丝浅浅的忧伤,充斥了一双妖媚的瞳孔。
低眉看着舞袖飘拂起,仿佛寒气越来越重,不自觉得拍了拍衣袖,又觉得此举无谓,便正身看着他点了点他头,算是应允。
他似乎故意掠过我的不在意,淡淡道,“十年前,宫里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纵情贪玩,自以为有个得宠的母妃便能无所顾及。后来,他渐渐认识到若不能做到收敛,只会让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因为他的七弟天资聪颖,城府极深。他的母妃告戒他,论长幼,论身份,他都不可能夺得皇位,所以他能靠的只有学识。
直到有一日,他在御书房外听见喃喃自语的细声,他很好奇,趴在门缝里看,却是瞧见自己的父皇对着一副画像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他唇边的笑容渐渐泯灭,眼中如霜的恨意让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依旧仔细地听着他的话,不敢有所懈怠。
“那日,他亲眼看见自己敬重的父皇一脸神情地望着画像里的女人,眼神空洞得仿佛没了灵魂。那个女人,美得让人无法呼吸。那一双颠倒众生的妖眸,就如梦靥般无时不刻地纠缠着他的灵魂。而后的一年里,他的母妃因谋逆之罪被赐白绫自尽,他想为母妃求情,在御书房外跪了七天七夜,只唤回他父皇的一句,任其自生自灭。果然,他的七弟亲手挑断他的经脉,无人去管,他的身边无一名丫鬟,无人去管。三个月,他偷偷爬到御膳房里吃别人剩下的,用别人用过的,他活的,比任何一名奴才都不如。最终,是他的大哥挨下一顿仗责救了他,替他请了御医医治伤病。可这辈子,他除了能够言行自持外,连一柄剑都拿不起了,在他父皇眼里,他已经是个废人。”
拢了拢身上的衣,不经意地发觉身上的寒意更为浓重,“那个皇子,便是你。”黯自垂下眼睫,听着他的话,尽管心中有一丝的悲凉,更多的却是平静的麻木。
残忍,不过是弱肉强食。
訾天烨恨了十年。
訾祁穆却是恨了整整十七载。
“是,”訾天烨侧过身子,仅仅半张面孔,却依然让人无法不察觉到那火热的愤怒,他的恨犹如燎烧而起的火焰难以扑灭,“父皇生下我,却根本不爱我,母妃护我,却要惨死。我无心皇位,只不过与身为将军的舅舅多谈了几句,就要被自己的亲兄弟陷害。大哥救我,也不过是让我站在他那一边。人情不过一张薄纸,一捅就会七凌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