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面上一青,僵直了身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皇后娘娘驾到!”
“养心殿这般意兴阑珊,看来我倒是错过了不少,”轻盈步入,不忘仔细审视殿中的人,惟有那一直针对我的使臣没有抬头,从他的神情里我捕捉到了不屑,“臣妾拜见皇上,吾皇......”
“免了!”訾祁穆眼中扫过波澜,扬着一贯魅及人心的笑,倏而让我又想起了那名男童,“皇后此行辛苦了!”他挽手一圈,将我禁锢在他的身边乖乖坐下,如此之迅速仿佛是他给我的惩罚。
“南国皇后如此心系百姓,实在让我等男儿也钦佩不已!”众使臣纷纷敬酒,奉上所带厚礼。
“西华国国君命我献上万年人参,百年寿星果,为表我国对南国臣服之意!”
“平笙国献上七虹斗彩,意为贺皇上与皇后娘娘缔结千世姻缘!”
......
“驮蓝国使臣萧幂代我国君主献上天山雪莲,祝南国世代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萧幂溢着冷俊渐渐抬起头,这是他第二次正面对上我的眼睛。
在城外,他看我的眼神中是不屑与不解,而这一次我在他的眸里见到了震惊和动容,轻言提醒,“萧使臣似乎对于驾驭很有独到的领悟。”
当时,我因亲自施粥,嫌华衣碍手,便暂时放下凤冠,换上一件平民的衣裳,他自然不屑于我的性命。
“萧幂冒犯了皇后娘娘,是萧幂的过错!”他弯起唇角,一副你能耐我何的神情,“萧幂愿意领受罪罚!”
的确,他做为一国使臣,处置了他只会让訾祁穆难做,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他怎么样。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让他做些失了面子的事,似乎也很有趣。
“皇上,萧幂虽说冒犯了皇后,但不知者不罪,还望皇上轻罚。”陈舜尧老谋深算地上前,眼神里透着诡计。
“这倒是,”訾祁穆不慌不忙,轻轻握过我的手,温情绵绵,“可朕的皇后也得留下威仪,总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丞相,朕说的可有理?”
“是......是......皇上说的是......”陈舜尧立即见风驶舵,奉承道,果真老奸巨滑。
“宫中盛传从驮蓝来的使臣萧幂擅长音律,何不让其演奏一曲,一来可化解误会,二来又可添一分喜庆。”我巧笑着,眼及处均是诧异,惟有訾祁穆明了我的刁难。
“就是不知萧使臣是否懂得音律?”訾祁穆凝眸浅笑,如一汪荡着涟漪的深潭,难以深究。
“这......”萧幂显然一征,死死拳着的手几乎迸出青筋来,若不是他不能,我想他的脸上该是咬牙切齿的杀意。
他不是冰冷,喜欢拿我作文章?那么就让他当一回热闹娱民的乐师又有何不可?
“哎呀!奴婢该死,大人息怒!”珠儿面上一露恐惧,慌忙跪下,抖擞的姿态唯唯诺诺,没有一分做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萧幂面上一怒,刚要发作却是一只驼铃手鼓清脆落地。眉心一冷,挠有兴致地看着萧幂的脸色逐渐变黑,最终冷冷地嗜笑着,“如若皇后不嫌弃,我愿献上一曲大漠寂寥。”
被他眼中的探究过于直,使得我手心中开始冒出汗来,平静心神巧笑出声,依然是威仪十足的皇后,“当然!”
一曲大漠寂寥,合着江南所特有的丝竹管瑟,刚柔并济,气势磅礴让人难以想象出自一名臣子之手。曲罢,他眼中掩饰过波澜,继续回到座位。
或许他的乐的确撼动人心,但他丝毫不下重手,如此珍爱那驼铃手鼓,倒是让我疑惑不解。
“瞧皇后一番痴迷模样,萧使臣当真精通音律,来,朕敬你一杯!”訾祁穆眼中一动,闪过精明,嘹声道。
笑容一僵,尴尬地迎上这一双魑魅的眸子,如此清可见底的瞳孔如何装得下他满腹的计谋,“皇上说笑了。”手下一掐,恰好拧住了他圈在我腰上的手臂。他略一拧眉,既而却是一派无恙地继续搂住我,断然没有矜持。
“皇上谬赞了,萧幂只不过是略懂皮毛而已。”萧幂僵硬地撇开冷笑,面容虽是带着尊敬,但凝固住的敷衍只要细听都能察觉,“我朝皇后一向仰慕中原文化,希望贵朝皇后能做一词赠于我朝皇后,作为留念。不知可否?”萧幂沉沉地开口,眼神丝毫不离酒杯。
他再怎么平静也无法淡去他方才受辱的狠意,仅仅让他当众演奏一曲似乎已经让他倍敢羞辱。冷冷笑过,他一定清楚中原女子无才便是德,却依然让我当众作词,无非趁机刻意刁难,报刚才的仇罢了。说得凄凉些,恐怕你朝皇后压根就不懂得词为何物。
“自然不会介意。”我朝着他放肆的眼睛狠狠一瞪,迅疾笑着举杯,饮下第一口酒水,“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神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回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音刚落下,便立即放下手中斟酌了满满烈酒的夜光杯,原以为一杯不成问题,谁成想这酒竟是辛辣难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