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康熙的落座,晚宴在李谙达拖声儿中拉开了序幕。席间欢声笑语一片,在那专为此次表演搭建的舞台后方的暗处,我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些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一个通传的小太监跑了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言语了下,便匆忙跑开。我深深地呼了口气,马上就要开始了吧。我只求自己能帮得上她,哪怕是分毫……
随着康熙的示意,宴席上逐渐安静。
“咚……咚……咚……”钟鼓声响起……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如水般轻柔的竖琴声已经悄然与空气相织,淡淡的柔情化在飘然的音韵中伴随着水波荡漾在紫禁城的夜空之上。
在大家沉浸在那不知名乐器所发出的动人声响中的时候,一个身着银白长裙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舞台上。昏暗的舞台上,她的长裙上的亮片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这迷人的光芒。她随着那流水般的竖琴声舞动着,一抬手,一颔首,在身后那轮明月的衬托下仿若落入凡间的仙子一般……
柔得仿佛水一般的夕蓉此时在我看来想一朵待放的花朵,现在的她才是最美丽的。我轻轻地拨动着身前的竖琴,音量虽然不大,我却异常钟爱它无与伦比的音质和那充满诗意的内涵。两手的四指轻轻地触碰着那长长的琴弦,我站在昏暗的角落,只想为那天使谱出最美的伴奏……
一段柔美的旋律之后,汐蓉静静地俯在昏暗的舞台上。人们仿佛还未从梦境中醒来,清脆的“叮……”的声音忽然沁入耳膜。
银铃的响声从舞台上响起,清音捷律,跳动的声响在寂静中尤为明亮,那声音仿佛有种魔力,最终化作节奏极快的连奏……
台上的灯火骤然亮起,蒙着宝蓝色灯罩的灯笼悬挂在舞台的上方,轻快的琵琶声伴随着古筝等乐器,同我所弹奏的竖琴一起为那海洋仙子续写最美的乐章。
皓月当空,舞台是海一样的蓝光,在轻快的乐曲中,汐蓉扮演的那落入凡间的仙子在抖动的蓝色纱中轻灵地跳跃着,她时而仰望夜空,时而低腰拾贝,和那海蓝化作一体……她的舞附上了深深的情感,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陶醉。她的舞让人感受到那种对海的深深眷恋,我微笑着看着她,那种眷恋是来自心底吧……
站在那最昏暗的角落,我心中感慨万千。宴席上的人们已经深深地陶醉其中,或许只有这种来自灵魂的真实才是最感人的吧……忽然脸上有了一丝凉意,我浑身一抖,脸上忽然有了手指冰凉的触感。抬眼望去,昏暗中,竟然对上了四爷漆黑的眸子,我心中一慌,左手不自觉地拨滑了一下……
只一瞬间的差池,应该不会有人听出来吧……
四爷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我慌忙躲闪开。我逼迫自己静下心来,用心为汐蓉伴奏。
“能甘心守在角落里,也是一种心思。”四爷微笑着离开了。他懂我为什么这么做吧……
未来的他,不也是如此……
甘心守在角落里……
这宫里,怕是只有敛了锋芒,才能活下去……
手指继续拨动那细长的琴弦,虹一般的音律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汐蓉继续用灵动的舞姿演绎着她的故事,演绎着她的爱……
柔美的音乐声骤然转急,舞台上蓝色的纱失去了原先飘动的安然,急促地仿佛是海面掀起的惊涛骇浪,汐蓉小小的身影在风雨的交杂中无助地飘零着……人们的心莫名地揪起,那小小的身体如何能承受地起那狂风暴雨?她肆意地舞动着,任凭风儿吹乱了发丝,她随着节奏旋转着,抵制着飘摇的灯火和那蓝色的纱涛,她只想置身那片她深爱着的海中……
纵使被那风雨撕碎……
纵使要遭受风暴无情地袭击……
纵使结局是坠入海底……
……
汐蓉尽情地舞动着,勇敢地面对着那风雨的摧残,她傲然地伸出双手拥抱着她挚爱的海,慢慢地跪落在地……
急促的音乐转缓,抖动的灯火渐渐平静……那暗蓝色的灯火被明亮的灯火代替,整个舞台转为风雨后的明快。薄纱在明亮的灯火下点缀在舞台上,那小小的人儿仿佛在风雨的击打后重生,她舞动着,再次用最有生机的舞步宣告着她对海的热爱,对生命的向往,对幸福的追求,对未来的憧憬……
随着音乐声转弱,汐蓉以一个具有特殊意味的飞天的动作结束了她精彩的表演。我轻轻地拨了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了吗?……
宴席依旧是一片安静,直到有人意识到汐蓉的表演已经结束,掌声一个接一个的响起,梦境中的人们逐渐清醒过来,台下立刻响起了轰鸣的掌声和叫好声。
康熙在上座微笑着为汐蓉鼓掌,在席间众人的惊叹和叫好声中,汐蓉躬身谢幕……
我微笑着站在角落中,手抚上长长的琴弦,不知道胤祯那边怎么样了。悄然起身,向湖的后方走去,远远就望见了那停靠在岸边的龙舟。点点的灯火摇曳在船头,倒影在波光碧影之间,和幽暗的湖水交织在一起。一个身影已经立在那里,我停住了步子,微笑着看着刚才台上的仙子从另一边走了过去……
我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希望她能在他心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款步离开,心中默念着只求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