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兔子,你跟我的车。”顾泠澜看了言曜一眼,便回头对冉雪道。
冉雪怔了一下,抬起头看顾泠澜,又看看言曜,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她心里到底还是忐忑的,这一次要面对的不是一般人,大概会是……三堂会审吧?
顾泠澜瞧着她这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回头对言曜道:“估计会去到我家,你到时候别冲动,否则才真麻烦。”他们三人之间有古怪,大概谁都看得出来,可要真落了把柄……得,什么都别说,冉雪的处境会更麻烦。
“我知道。”言曜自知自己做得多过火,这次直接让顾泠澜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也就顾泠澜这性子了,要换了别人,早就一拳揍上来了。言曜看看顾泠澜的脸色,这人这两天是真的被折腾得厉害,带着些心力交瘁的倦意,他低下眼,轻轻说了句:“委屈你了。”
顾泠澜终于笑了,他轻轻砸了言曜的肩膀一拳,然后耸了耸肩:“不委屈,谁叫我……我就是放不下呢?”
一个是最真挚的朋友,一个是认真爱过的女子。他顾泠澜再洒脱,也不可能断了这关系,更何况在感情上,他顾泠澜从来就不是多洒脱的人,他的所有凉薄绝情只留给了自己。
冉雪跟着顾泠澜上了车,咬着嘴唇半天不说话,然后顾泠澜伸过手来,轻轻地揩掉了那唇上的血痕。冉雪转过脸来,正正对上了顾泠澜温柔的目光,他有多爱她,就算这样克制了情绪,那样的眼色还是能把人溺死。
“等一下,别说话。”顾泠澜认认真真地交代着,“有什么都交给学长来,知道吗?”
冉雪看着那双眼睛,点点头,睫毛一剪,泪水就滚下来了。她想叫顾泠澜的名字,可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那个男人啊,为什么、为什么还能这样毫无保留地为自己打算?
那泪水打在顾泠澜的手指上,顾泠澜微微一颤,眼里又浸出了几分疼惜。“丫头,别怕,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很让人安心,却也让人心疼,冉雪感到那人正在抚自己的脸,听着他说,“不要哭,学长不想看到你哭,知道么?”
是的,顾学长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伤心。
冉雪点头,然后使劲儿用手擦眼睛,衣袖湿了一片,嘴角却还在上扬,拼命地扬起。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让那个人担心了,他已经为自己做了太多了……一辈子,都还不起的。
顾泠澜看了她一会儿,也不说话,替她系好了安全带便起步上路。
冉雪已经做好了面对部队大院或者高层豪宅的打算,但到达时还是被SHOCK到了!那是位于刹海附近胡同里的四合院,原汁原味的老北京四合院。正反互扣的青板瓦,油黑大门,还贴着副对联儿。
这地方,要换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还是待拆迁的棚户区。可换了现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这地理环境和建筑格调,绝非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顾泠澜的身份总算在这间宅子前被掀开,红色贵族中的贵族!
顾泠澜也下了车,瞧着冉雪强忍紧张的模样,安抚的微笑了一下。他挠了挠冉雪的头发,俯下身想做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做。言曜和言夫人站在一旁,也不做声,就看着顾泠澜转过身,深呼吸了一下,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不是管家。
是顾成旻。
顾成旻瞧了一眼顾泠澜,又看看他身后的三人,最后道:“回来了,就等你了。”
顾家那老派世家的风骨没丢,小院收拾得风雅。青砖铺地,垂花门分隔着里外院子。院落里种着夹竹桃和栀子花,纸风车绑在枝条上,风吹过呼啦啦地转。远处的鸽哨夹杂着冰糖葫芦的叫卖声,冉雪来过北京这么多次,第一次这样近地接触到老北京的味儿来。
这时候风信子和紫藤都开得旺,满眼过去,那片烂漫让人心里忍不住欢欣起来。可冉雪现在却高兴不起来,她跟在顾泠澜身后,顾成旻看她的眼神极冷淡,让她有种微微的不安感。
“谁在?”顾泠澜注意到他哥的眼色,插了一句转移话题。
顾成旻一听就知道他家宝贝弟弟护着那丫头呢,他低低“啧”了一声,却也没办法。谁叫他心疼他这个花瓣般的弟弟呢?
“小家伙,你这次真麻烦了,哥帮不了你。”
三堂会审。
顾泠澜早有预料,在踏进家门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果然看到家里能说得上话的全坐在客厅里。要换了往常,他早就扯开一副天真无辜的笑脸来撒娇卖萌了,可是现在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扬了笑。
“回来了?”顾老爷子一声威严十足。
顾泠澜脚步顿了顿,然后垂了眼道:“回来了。”他竟然还能露出浅浅的笑容来,清淡的弧度。言曜侧过脸看他的笑,却觉得一阵紧抽,他太了解顾泠澜,这样的表情只能说明……他在紧张。
就算是顾泠澜,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吧。
顾老爷子扫了一眼随后跟进来的言曜和言夫人,眯了下眼,又道:“阿旻,把客人领到厢房去!”
言曜一愣,看了一眼顾泠澜,像是要说什么,可顾泠澜一个眼刀递过来,生生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现在再插嘴,那顾泠澜刚才所做的一切,他准备承担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他最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顾泠澜最后给他的眼神他看到了,也知道了,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顾成旻是知道事的,这人多疼他家弟弟,现在能给言曜好眼色?客房在北厢,顾成旻留了心眼,把言夫人和言曜的厢房隔了两间,冉雪则安排在言曜房间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