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也就算了,可顾学长是什么人,这条路或许在别人眼中也算是前途无量,可搭上了顾泠澜的身份,就只能说是吃力不讨好。
冉雪终于低下头,暗自握了握袖口。她心疼了,真的,就因为他是顾泠澜。
顾泠澜身上大概有种令人心安的气质,即使只看那人这么静静地坐在床上,也不会觉得乏味。
冉雪托着腮不做声,就这么侧着脸看着,默默地数着顾泠澜的眼睫毛。那人的睫毛又长又密,现在像两把刷子一般齐齐垂着,将目光半敛,特好看。冉雪看着看着,自个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带这样的,一男人出挑到这地步,该是气煞女性呢还是艳煞女性?
突然顾泠澜抬起头,目光从手中的文件夹上轻描淡写地移到了冉雪身上,低柔地“嗯”了一声。音调微微上扬,勾得人心头一颤。
冉雪的心这么一颤,就回过神过来。一看,真行,自己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呢,要是顾泠澜再晚一点,估计自己就真伸了爪子去“蹂躏”他的睫毛了。有了这个认知,冉雪脸腾地红了,她刷的一下便把手放下,想了想,干脆背到身后擦了擦,目光游离不定,就是不敢和顾泠澜正眼对上。
回想起来,大概顾学长早就发现我在“观察”他了吧?冉雪用余光偷瞄了下顾泠澜的脸,发现那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薄唇微抿着,挑出的弧度名叫“笑意”。她还这么打量揣测着呢,忽然顾泠澜对上了她的目光,压下了眉角眼梢,那笑容干净漂亮得像能摇出泉水水来。
冉雪还一愣,然后干脆很鸵鸟地捂着脸,把自己的脑袋狠狠砸在床上,结果哐当一声磕到了铁质床沿,痛得她龇牙咧嘴。
一只手把她提了起来,然后那干燥微凉的手指抵上了她的痛处,轻轻按揉着。不愧是当医生的,位置力道拿捏得正好,很舒服,冉雪一时没反应过来,耳赤面红地任他揉捏着。
“多大了还这么冒失。”顾泠澜轻缓地笑道,“这到了外面怎么办?”
冉雪干笑了一声,心说也就学长有这种让她屡次失态的功力。她看了一眼顾泠澜,顾学长的眼神干净而温柔,是恰到好处的温柔,硬要形容的话……像四十度的水,不热烈不烫人,却令人觉得舒服。冉雪怔了怔,忙不迭地挪开目光,这神色看久了,她会怕。
顾泠澜注意到冉雪的躲闪,心里微微一叹,他多聪明的一个人,自然知道冉雪怕的是什么。这只兔子的谨慎性子,真不知该说是好还是不好,可顾泠澜知道,他自己也害怕。那一步要跨出去了,他是玩火,她是自焚。
阿曜,你玩人呢?想到这个,顾泠澜就有点恼意。于是淡了神色,朝冉雪点点头:“冉兔子,这儿没什么事,你不用陪着。医院的车不好拦,早点回去吧。”
冉雪见顾泠澜突然淡了脸色,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这一瞬的感觉立刻被她弃之脑后。她应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外才想起些事,忙又返回去交代:“那个,顾学长,东西我带来了。”
顾泠澜眨了下眼,露出略迷惑的神色,他没交代要带东西啊?冉雪也不解释,咬了下唇,逃似也地跑掉了。顾泠澜看着关上的病房门,好一会儿才侧过身打开冉雪带来的袋子。袋子里静静地躺着干净的衣物,他回想着那丫头一副难以表述的羞赧模样,不由得勾起唇笑了。
冉雪出了医院后没去搭车,顺着马路一个人走着。初春的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寒,她眯着眼,任其降着脸上的热度。走了两三步,冉雪突然发觉这种场景很熟悉,她睁了眼,车道上仍川流不息,身边亦是人来人往,她魔怔了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数月前,她就是这么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伤心醉酒,遇到了顾学长。
冉雪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发疼,她扶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讽刺的冷笑。林景之啊林景之,你的一次背叛出轨,换来的却是我人生的彻底脱轨。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冉雪是通透的人,走哪条路、会有怎样的未来,她不说早看得清楚,却也懂得趋利避害,可如今她发觉,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已经沦陷了,神不知鬼不觉,还身不由己。
冉雪深吸一口气,甩掉了不该有的情绪。高攀什么的,她从未去想,家里的前车之鉴还摆着,爬得越高,要么浴火重生成了凤凰,要么,就是摔得粉身碎骨落人笑话。多少人前赴后继,成了朱门前的一摊灰白,让人戳着笑话?这赔下去,不是一个人,是一家人。
这么想着,冉雪便握紧了拳,保持这样就可以了吧?他们的情,她忙不迭地拿手捧着承着不摔着,可更多的,她不去想……是不该想,也不能想。
她自个儿神游天外想着些有的没的事情,突然一个矮小男人冲了过来,冉雪猝不及防,险些被撞得人仰马翻。肋骨一阵一阵地发疼,搞得她眼前有些晕眩,于是下意识拽住了那男人的手臂,手指狠狠地掐进了那人的肉里。
“做什么呢你!”冉雪叫了一声。
那男人也急了,瘦瘦小小的样子,却粗鲁地摔开了冉雪,吼道:“识相的,就TNND别挡路!”声音炸得冉雪的耳朵发疼。
冉雪也是个性子倔的,要那男人客客气气地道了歉也就罢了,偏这副态度,引得她恶胆向边生。这丫头被满腹心事绕着呢,一时也没看清楚情况,咬着牙爬了起来,忍着痛顶回去:“我TM就是不识相,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