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你速去将王府中有可换银两的东西和财务在这两日内清算出来。”盛夕钰低低的吩咐,面色冷静得可怕。
“是,老奴这就去办。”福伯恭敬应下,却又不放心,走了几步再折回来,问道,“王爷,是王爷最近急需银两周转还是……为何要清算王府中的所有财务?是清算王府的,还是各苑主子的也一起?”
“不,万不可打扰到各苑主子,将王府的财务一一清算便可。其他的事,莫要多问。”盛夕钰依然那副死灰复然的神情,冰冷的眸子冷静得令人生畏,待得片刻再道:“福伯,书一份府中人物的名册给我,即刻去办。”
福伯觉得此次事态严重,再次开口询问,道,“王爷,您又要点算财务,又要看名册,王爷莫非想,送各位主子离开?王爷,是王有所动作了还是朝中局势将您牵制了?”
福伯是她当年从凉州带来的,当初是凉王身边的精卫统领,念及凉王对其的恩惠,所以对凉王一家忠心耿耿。如今盛夕钰是凉王唯一的后人,他誓死也要保护好。而盛夕钰如今的局面,他当然知晓几分,所以有此一问。
福伯再问,盛夕钰无心解释挥手令其退下,晚间福伯便书好一份王府名册与盛夕钰。
盛夕钰拿着名册看了半柱香的功夫,在名册上圈了一批名字,让福伯一一记下她圈画的名字,然后依据进府的时间长短,分发多少银两。也是将这全府上下名单呈现在眼前时,她知道察觉,原来后院中当中有这么多她辜负了的男儿,有些甚至都未曾会过面。
福伯看了看记下的五十余伶人,欲言又止,实在忍不住了,道,“王爷,为何遣散秋苑的公子们?”
盛夕钰缓了一缓,才道,“我罪孽深重,因我而死之人太多,能救一个是一个……”
福伯听盛夕钰此言便以想到王有动作了,再者王爷许是因日里之事受了打击,那十二名燕国伶人虽不是大遂子民,可也是人命,王爷是耿耿于怀此事啊。
“可,恼怒担心,既王已有动作,我们在府内有如此大的动作,怎可能不会惊动王?万一王盛怒之下,即刻下旨该如何是好?今日燕国伶人被射杀之事传回府中,后院中人心惶惶,若王爷在这时候将秋苑的公子遣散,怕是会令大家慌乱。”福伯谨言慎言道。
盛夕钰微微敛下情绪,严肃道,“所以此事需福伯你亲自去办,将秋苑中暗中遣散,不要惊动任何人,最好是全服大家自愿出府。你且道王府并非安乐之地,本王自顾不暇,为保他们性命,只能出此下策,相信他们都会理解。”
福伯面色有些僵硬和为难,此事要办起来,何其难?王这几年在府中安插的线人不少,连续遣送这么多公子出府,怎可不引起注意?
“你莫为难,王并未为难与我,只是,此事迟早要处理,不想再拖。他们早一天离开王府,便早一天安全,你尽管去做吧,王如今并未扣住我任何大罪,即便扣住,也不会一两日就下旨。”盛夕钰思忖几分后,便宽慰福伯道。
“是,老奴这就去。”福伯稍稍放下心来。
无论如何,他誓死也要跟随王爷,当年踏入这帝都起,便料到今日之日,他是凉王的家臣,即便终老也要随了凉王一族才是他的去处。
后院中人确实都怕了,王这半刻钟不到,先后两道截然不同的圣旨,还下狠手……此事乃府中人不敢多想的。蛊王在朝中是什么地位,又处在什么样的特殊位置,这府中之人多少都知道几分。如今,王圣意下达,是否是蛊王即将失势的征兆?
福伯才离开,便有人来了。
盛夕钰走出去,院中一袭白色锦袍的临江站在桂花树下,长身玉立,飘逸如仙。这秋色已近,晚间偶尔也会扫来些许清风,临江发丝被风带着轻轻飘动,与衣摆在空中舞出绚丽的弧线。
“如何来了?”盛夕钰先开口。
临江在她心中一直是仙人一般一尘不染,是四公子中第一个入府的,盛夕钰当初看他性子平稳,便派了他与福伯一同管理府中大小事务,所以临江是王府的第一公子。
他甚少令她烦心,不论他先前是谁家的人,这是她信得过的男子。
临江淡淡欠了安,直言问道,“王爷,是王要动王爷了么?王爷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此事瞒不住他,他协助福管家打理府中之事,管家下午找他书名册,又让他钦点王府的财务时,他便已经猜到了。
“本王以为大事将近,却终究猜不透王的心思。然,府中男儿是本王最担忧的一处,早送走一日,他们便早一日安全,本王也早一日安心。”盛夕钰坦言道,临江聪颖,此事瞒不了他,实言相告最好。
“临江知道王爷宅心仁厚,但此举恐怕会令王多了顾忌,提前下旨……”临江担忧道。
“不会这么快吧,王若要杀,早杀了。只是,我始终不明,王是何意。本王此举,亦是旁敲侧击,若王因此有顾忌,那本王便大限已到,若王无视此举,本王便有机会将你们都送出去。”盛夕钰道。
临江面上忽然换了颜色,急道,“王爷连临江也要送出去?”
盛夕钰严肃道,“你知道本王的处境,你应该明白,只有与王府没有关系,圣旨下来才不会祸及你们。”
“王爷可曾想过,我们出了这王府,何以为生?”临江反问,盛夕钰浓眉轻蹙,此事也是她迟迟未定之处。临江再道,“王爷,临江与四公子、秋苑的公子们大都为伶人出身,王爷不曾想过,让我们出府,性命是保住了,可还让大家再色、艺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