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硕小王那是早已汗湿内衫,跟着盛夕钰一同起身,心底早念了百十遍,如何还不宣退?
盛夕钰那厢已经虚汗肆起,盛绝却似半点不觉察,须臾,竟是好奇问道,“钰儿,可是喜欢舞伶?”
盛夕钰那一听,当即扑地跪下,惊骇之声呼喊道,“王……臣、不喜欢!”
盛绝斜飞的墨眉微微上挑,不喜?不喜如何即兴做得出如此佳作?他知他的钰儿文武全才,可若非喜爱之极,又如何能开金口为一区区艺子赋词?
和硕额间冷汗涔涔而下,王的气势实在甚大,即便此刻受审的不是他,那威严而强大的气势也将他震慑,如同凌迟一般,大刀就悬于头顶之上,可想那是何等惊骇。
盛夕钰跪地等着王的圣旨,然,君王却转身拾步而走,缓缓走动,似乎心思远去。盛夕钰那全身几乎僵在地上,半丝不敢移动。盛绝忽然转身面向盛夕钰,狐疑问道:“钰儿,如何你身量还是如此娇小?连和硕这两年来都拔高与你了,你这骨架子怎的同女子一般不见再长?”
盛夕钰趴在地上,双手发抖。她那是还陷入在前一刻的惊恐中,而君王此又再发问,那心当下一抖,竟一时答不上话来。
身后同样再次跪地的和硕顶着被凌迟的压力,道,“启禀王上,王兄劳心国事,日夜思虑,想是影响了身体骨骼成长。而臣只当不比王兄劳苦功高,臣吃得好,睡得好,所谓四肢发达……”
和硕往下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因这楼阁中此刻安静得诡异,令和硕不禁怀疑是否说错话,当即住口,少说少错。
盛夕钰微微皱眉,怎可在王面前乱扯这些个胡话?
两人跪地不言,王微愣,道,“还有这一说?”
“然,忧心思虑却有影响,却不是最主要的。启禀王,臣身形弱小皆因幼时顽劣,不慎落水,被水淹了,几乎丧命。臣的父王轻遍凉州北地所有名医,都无法根治当年失足落水后落的隐疾,臣这个儿不长,固然也是受了影响。”盛夕钰想了想严肃道。
和硕听此话却在心里道:此说话与我说的有何区别?王岂能听不出这是硬扯?
“哈哈%”盛绝朗声大笑,遂道:“被水淹了,便不长个头了?”
盛夕钰勉强接话道,“虽不长个头,却长脑子,浓缩便是精华,臣长的都是实用的。”
盛绝当即再次朗声大笑,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听这笑声便知,王内里深厚。和硕那是哭笑不得,趴在地上身体抖动,好不难受。
“都起身吧。”盛绝道。
少时,高公公便领着两位亲王离了皇宫。须臾,高公公侍奉王饮茶时说道:“王今日笑了好几次,看来仅有王爷才能讨得王上欢心。”
盛绝噙着淡淡微笑,他的钰儿啊,不识抬举得让他生恨,可偏又恨不起来,挠得他心痒,又欲罢不能。
盛夕钰与和硕出了宫门二人方才大喘出气,盛夕钰手中拿着锦盒,目光略微呆滞,看向和硕道:“刚才都发生了何事?为何愚兄这脑子你一片空白?”
和硕同样后怕着,心底依然唏嘘着,王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影响就这么大,这都出了宫门了,还依然觉得缓了缓道,“好像,王将这东海明珠赐你了。”
盛夕钰也才缓缓点头,不住的道,“是了是了,王赐了这物事与我……”可时至此她那心也没放下来,遂又出口问道:“和硕,王当真不追究昨日之事了?”
说起此事,和硕才反应过来,他们被王宣见不就是为的此事?不该是将罪,如何又赏赐东西了?此时脑中一回想,又是一身冷汗:“王兄,王究竟是何意啊?会不会是这先给点甜头,待你我二人都到府中了,王降罪的圣旨也就到了?这、仅是让我们有个心里适应?”
盛夕钰本是不明,心里依然忐忑,然,听和硕这话时顿时心中敞亮起来,起手以锦盒向和硕头顶微扣一下,道:“王若想降罪,适才便已经下旨,王何时与人客气过?”
和硕躲开盛夕钰敲打,笑道,“王兄言下之意是王乃阴狠果决之人,从不与人客气?好啊,此话,王弟可是会原貌原样道于王上。”
盛夕钰抽身上了马车,不与和硕再闹,上了马车对和硕邀请道,“过府一续?”
和硕摇头,道,“若是喝酒,你我还是去十里飘香的好。”
盛夕钰放下窗幔,此且不谈。
待盛夕钰回到府中,福管家道今日北苑,东苑和西苑的三位主子前后都来过蛊风居,问王爷是否要差人去报爷已经回府。
盛夕钰微微一顿,心里叹息,定是昨日入梦漪园之事传回了府里,令府中儿郎心起波澜了。唉,何尝是她的不是?想了想,也是她的不是,去就去了,何苦当时要赋东坡学士那一首词?念那一首诗?如今有诗词为凭,愣是证实了坊间传闻蛊王情陷梦漪园艺子的传闻,便是她自己说与那艺子无任何瓜葛,便已觉没有说服力。
倒是她该啊,落得如此下场,不仅坏了名声,还遭府中儿郎猜忌。白白亏空了这几年来苦心经营的好形象,便是她再道无心男儿,又如何解释这梦漪园之事?
“然。”盛夕钰道。
晚间便是王府每月一次的家宴,所谓家宴便是王爷与四公子齐聚一堂用膳,这是王府的规矩,各苑不走动,盛夕钰除了北苑也甚少往各苑去,便定了每月初一晚上家宴的规矩。也是强迫自己,不要忽略了各苑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