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明白,那些爱与恨,悲伤与欢笑,原来都还不能释怀。
十年前,尚且十四岁的她被苏默宁送往米兰学习。事实上,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被驱赶。
苏默宁将家中所有的钱存进了银行卡里,交给了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不会再回来了吧?”那一年里,她没有动卡里的一分钱,省吃俭用和打工,维持着艰辛的生活,最艰难的时候,三天只吃了一小片面包,甚至有一次饿倒在了宿舍里。
别人问起,她也只说是自己在减肥,不想被任何人同情,不想被任何人接近,与周遭的人维持着恰当的距离,不被讨厌,亦不被喜欢。
而今想来,那样的决绝,为的其实也仅仅只是被苏默宁驱赶出来的愤怒与委屈吧。不想再去依靠任何人事物,不想去拥有任何感情,因为,再不想被抛弃。
下半年,她和同学一起去爬山的时候不慎跌下悬崖,幸运的是,山下繁茂的树增大了落下的阻力,更加幸运的是,她遇见了林以辰。
彼时,她全身各处严重骨折,连喝水吃饭都需要别人来喂,躺在床上十一个月后才能下地,但更多的还是坐在轮椅上。
是因为林以辰,她才活下来;因为有他在,才有勇气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十年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病房里,抬起眼眸,便看见林以辰微微拧起的眉,“你醒了?”平和温暖的语调,没有一丝疏离与陌生的意味,仿佛他与她已经认识了许多年。
一颗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那是第一次见到林以辰,只觉得他是比苏默宁还要好看的男子,声音温和动听,眉眼温柔。严肃或者面无表情或者微笑的模样,都让她觉得安心。
那时,她尚不知道,今后自己的生命注定与他生生纠缠,无法割断,不能理清。
“苏律师,有人找。”在默宁的事务所实习的程冉敲门后进来说道。
苏默宁并未抬头,亦未停下翻阅资料的手,语调平淡而冷漠,“请他进来。”
听闻这话,程冉点了点头,掩了门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门再度被推开,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看着正在伏案工作的苏默宁有一瞬的恍惚,半晌才开了口,“默宁,你这要订婚了,怎么也不和妈说一声?”
话音响起,苏默宁记资料的手蓦地顿住,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一寸一寸凉了下来,冷峻如冬日的严霜。
“妈?”语调嘲讽而冰冷。
钱子梅一时无语,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缓和自己和苏默宁之间的关系,只是收效甚微,或者说毫无收效。他至今仍然把自己这个母亲当做陌生人。
“好歹我也是你母亲,婚姻大事,总要和我说啊。”钱子梅看着他冷漠疏离的模样,声音有些虚。
当年,他擅自将默安送到米兰,结果默安在米兰坠崖身亡,连尸体都未能寻到。而她,竟然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默安的死讯。
无法去责备他什么,若是要责备,也只能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失职。从一开始,便是她对不起这个家,对不起默安和默宁。
默宁微微拧了眉,褐色的眸子里泛出冰冷的光,“钱女士,我还不喜欢别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说完这一句,他重又低了头,兀自翻阅着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