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没有察觉,依然在看书。
她把头缩到被子下面,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包,这样的感觉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去世了,她一个五岁的孩子无法养活自己,邻居看着可怜,就有一口没一口的给她点吃的,那时候的她,就像现在这样,会对一块面包,一个馒头产生极大的占有欲,恨不得一口就将它们吞掉,那样,它就永远不会跑。
几口就吃完了一个,苏离的感觉是跟没吃一样,她再次偷偷的拿过一个面包,刚要张嘴,忽然听见身旁有人说:“想吃就坐起来吃,你不怕咬到手指头?”
苏离羞愧极了,原来他都看见了,她觉得很丢脸,更加不敢把头露在外面,只是啃面包的动作小了些。
眼前突然一亮,被子被人掀开,她急忙护了手中的面包爬起来,快速的挪到床角。
这是一个惯性的保护动作,保护她最珍贵的食物,从小形成的习惯,没有办法。
她无意的小动作让唐缺忍不住笑了笑,这才是她的小猪,乖巧可爱,喜欢甜甜圈。
他递过一杯牛奶,“喝点。”
苏离也的确渴了,虽然在浴室里喝了不少的水,但大部分都被吐了出来,更何况这是她爱喝的牛奶。
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半杯,抬头看了眼唐缺,又继续喝光了剩下的半杯。
他接过她递来的空杯,随意放在桌子上,但那目光却没有她的脸上移开,若有所思。
苏离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反倒是吃了一半儿的面包在手里诱惑着她,她别过头,又开始吃面包,三口两口吞下去,速度虽然很快,但下咽起来就有些困难,小脸憋得通红,用力伸了下脖子,现在才开始后悔,牛奶应该留一些的。
“去把脸和手洗了。”他将她从床上拎起来,虽然看着动作粗暴,其实没用多少力气。
苏离迷迷糊糊的去洗手洗脸,不明白他突然的态度转变是为了什么,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和动作,让她想起以前他对待小猪的时候。
难道,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个还没有恢复记忆的小猪?
这个想法让苏离心中一惊,同时泛上酸楚,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还做那只小猪,单纯的世界里,没有烦恼,没有心计,只有唐缺。
冷水扑在脸上,她也顿时清醒了。
人的记忆真是可怕的东西,明知道沉重而悲伤,却还必须背负着,就像乌龟的壳,重,但不能丢弃。
类似现在,她其实可以享受他的宠爱,却必须要逃出去一样,她有一定要完成的事情,也有一定要再见一面的人。
她不是小猪,她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唐缺。
在浴室里磨蹭的时间再久,终究还是要出去,苏离决定先乖乖的做着小猪,然后在唐缺疏于防备的时候想办法逃离。
唐缺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伸出双臂将她搂进怀里,低声质问:“怎么那么久?”
苏离没有回答,她猜,他也不想听到任何回答。
她将头往他的胸前埋了埋,此刻的她是幸福的,因为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身体间都是他的温度。
如果让她在此刻马上死去,她也会毫不犹豫,因为,那是他的怀抱,她承认,她就是这么的没出息。
唐缺静静抱了她一会儿,感觉到怀中人的乖巧柔顺,他的心情也大好,轻轻推开她,拉着她的手走到窗前。
碰到他手心上包缠的纱布,苏离不由抓起他的手,着急的问:“怎么受伤了?”
他笑笑,未置可否,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今晚有月,大而明亮,挂在黑蓝色的天空上,光芒逼人。
他自背后拥着她看月亮,两人都不说话,仿佛有着十足的默契,谁都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唐缺半闭着眼睛,将下巴轻轻搁在苏离的肩膀上,她沐浴后的身体有着迷人的清香,肌肤素净通透,仿佛剥了壳的新鲜荔枝。
他忍不住微微侧过头,冰凉的唇掠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带给她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惯性的缩了缩脖子,抵触着他,在他的怀中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猫咪。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十分悦耳。
他难得笑得这么开心,让她情不自禁感染了他莫名的快乐,跟着他一块儿笑起来。
其实两个人都有点傻,不知道在笑什么,只觉得这天晚上的月光格外的灿烂。
夜晚,苏离仍然睡在唐缺的床上,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便开门离去。
苏离睁着眼睛想了半天,这个时候,她还不能逃,虽然没有听见锁门声,也没有听见那四个保镖的声音,但是她不敢保证这是不是唐缺再次设下的陷阱,现在最好的力法就是乖乖的睡觉,乖乖的等待明天的到来。
唐缺此时已经独自驱车前往郊外的公墓,他没有带他的保镖,也没有带西凡和洪烈。
车座上放着一大束新鲜的小菊花,挤挤挨挨,开得正艳。
洪烈新交的女朋友是个花店的小老板,他倒追人家追了整整十天,能让洪烈大少爷追上十天的女子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因为他之前的记录只有三天。
那女孩连夜包扎了花束给洪烈,十分耐心。
黑色的豪车在山坡上斗斗转转,终于到达了唐家的公墓。
唐老爷子请人算过,据说这地方形如巨鼎盖大地,势如巨浪裹天下,是吉脉龙头,古人专门用来安葬帝王的。
唐老爷子花了大价钱买下这块地,修建了唐家的坟墓,他自己的那一个,也早就请人选好,造化之内,天人一体。
唐缺父母的坟墓,按辈分论,排在最后,因为他们是唐家已故人士中最年轻的一对。
将手中的小菊花放在坟前,任山风吹摆着菊花上的树叶,吹散了花香。
万籁空际,渺无人烟,他坐在墓碑前,墓碑上那一对年轻熟悉的笑脸他不敢看,只能抬眼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他拿出烟,用手挡着把烟点着,一下一下的吸着。
“爸爸妈妈死了,死了。”耳边回荡着唐翊当年歇斯底里的喊声,就连唐舒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责怪。
他更是没有经住爷爷的一巴掌,曲膝跪倒在地。
他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竟然没有哭。
一根烟抽完,他正要起身离去,忽然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响。
他警觉的闪身躲在墓碑后,借着夜晚的月色,清楚的看到几个黑衣人正猫着身向这边走来。
如果有人要杀他,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机会,他身上没有带武器,也没有带人手,孤身一人,最容易对付。
“我刚才看到的火星,就在那边。”有人指了指唐缺所在的位置。
唐缺心下一凛,迅速的绕到另一侧的墓碑后,对方手里有枪,而他赤手空拳,一旦暴露,就会遭到夹击。
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他又迅速移向下一个墓碑。
他身手灵活,不着痕迹,像鬼魅一样在与这些人周旋。
山上坟墓遍布,而且做得又高又大,这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暗中将手机打成静音,给洪烈发去一条短信后便赶紧收好,山上太黑,一点光亮和响动都会引起对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