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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绝不让再老妈闹心了 (2)

正当我着急地拨着电话号码时,老妈却按下电话,对我说:“行了,林呱呱,温馨的妈妈已不生气了,她答应我回去要跟温馨好好谈一谈,你就别掺和了。”

听老妈这么一说,我这才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可是,我的气还没彻底出痛快,老妈却开始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呱呱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在自己家里折腾还不够,还要到人家家里乱折腾。你以为你们就没有什么毛病啊?折腾够了,也不收拾一下……唉,一点儿道理都不懂,以后走上了社会,怎么办呀?”

老妈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慢慢地转过身去。

天啊,几天工夫,我的老妈就变老了?她再说我让她不省心时,声音不再那么粗暴,表情不再那么蛮横,取而代之的是,声音听起来低沉得有点苍老,脸上的表情时常显得很忧郁。

这可不是我老妈的风格。她的风格是习惯冲我大吼大叫,对我拽胳膊揪耳朵,对我唠里唠叨……

唉,我真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样,双手叉腰,冲着我指指点点:“你太不让我省心了!”然后,喜欢摆理的我,就可以借助她的火气,跟她顶上几句。

可是……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倒让我不知所措起来。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每当她看着我时,总是唉声叹气,忧心忡忡,愁眉苦脸……

好像我更让她闹心了似的。

说实话,老妈嫌我闹心,可是,在我眼中,她比我更闹心。

第二天上学,当我再见到温馨时,从她鬼笑的样子中可以看出,她和她老妈终于化干戈为玉帛了。

可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老妈的风格一变,倒让我惴惴不安起来。

老妈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有了心理疾病了?在没弄清楚之前,为了让老妈开心起来,为了不让老妈再为我闹心,确切地说,为了不让老妈闹我的心,我还是先做个有礼貌的乖乖女吧。

乖乖女的第一个表现,就是当我们又一次接受温馨和她老妈的邀请,去她们家“跑步”时,我们都变得彬彬有礼,而且走的时候,还把她们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

嘿嘿,看着我妈和温馨老妈的笑脸,我心想,哇,老妈有救了!

老妈坐在沙发上,一边精心地修饰着她那本来就不难看的眉毛,一边拿眼角瞟着我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哈哈,好兆头,老妈这会儿没有闹心。

想起我那继续拯救闹心老妈的计划,我赶紧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对老妈甜甜地说:“作业全部搞定了,剩下的时间可都归我个人支配哦。”

听着自己肉麻的声音,一块巧克力差点把我噎个半死。

“我只是想借用一点儿你的时间,让你做我的参谋长。”

老妈猜透了我的小心眼,用了个“只是”一词好让我放心。

“你要和谁发动战争了?”

一听“参谋长”,我立即想到了炮火连天的战场,这两天学校尽放这类的教育片。

“NO,NO,我是想让你陪我挑挑衣服,我相信你的眼光。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

老妈把化妆盒咔嗒一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想知道女儿眼中的漂亮老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在我的眼中,只要老妈别冲我大吼大叫,她就是最漂亮的。

这并不是说她的长相有多么漂亮。她的眼睛并不大,但老是充满着笑意;笑声响亮但不刺耳(当然这说的是以前,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对我的闹心);头发虽不算浓密,但总是被她那双巧手整理得要么挽起来,服服帖帖,要么松散下来,飘飘洒洒;她的穿着打扮很时尚,虽然不能说领导新潮流,但至少是一直在跟着潮流向前冲的。

小时候,一出门,总会有熟人打招呼,听得最多的就是:“你真漂亮,把女儿也打扮得这么靓。”

每当这时,笑容就会在老妈的脸上荡漾开来。

刚上学时,我最高兴的是漂亮老妈接送我上下学,我觉得她比别的同学的老妈漂亮,这让我很自豪,可是,再大一点儿之后,就……

“发什么呆呢,行不行嘛?”老妈温柔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嗯,好啊,行啊。”

嘿嘿,老妈对我说话的风格为什么变了呢?让我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不管这么多了,只有让老妈满意,老妈才会把“闹心”扔到垃圾桶里,变得开心哦。

老妈对着大镜子用手整理头发的时候,突然间笑弯了腰。

“林呱呱,你还记得你三年级时的一次家长会吗?”

我不解地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啊?”

老妈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自己的头发。

看她的动作,我立即张大嘴巴,大笑起来:“当然记得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唉,自从老妈老说我“不让人省心”以来,我都没有这么哈哈大笑过。

那次家长会上,老妈好搞笑哦。

我的眼前晃起了老妈当时头上的一小绺黄毛来,我越想越觉得好笑,直笑到滚倒在沙发上。

“你写的那张小纸条,我现在还留着呢。”

老妈忍住笑,清了清嗓子,像小学生背书一样背我当年写的小纸条:“老妈,同学们都说你像我的一个青春时尚的大姐姐,你听了可能会高兴死了,可是我却难过死了,我可不想要一个时髦姐姐一样的老妈。要不是老爸出差,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开家长会的。”

说完,老妈又响亮地笑了起来。

那一阵子,我在老妈面前老说这个同学的老妈好,那个同学的老妈好,于是老妈就开始挖空心思地打扮,极力想让我说她也好。

可是……可是……她那一小绺刺眼的黄毛也太过分了吧。

我还是喜欢她那头发高高地挽了起来的样子耶,显得很利落,衣服也穿得很大方,我想,这才像个当妈的样子嘛!

看着老妈的笑脸,我情不自禁地说:“老妈,好长时间没听到你这么开心地大笑了哦。如果以后,你老这么大笑该多好啊,尽管脸上会出现好多小皱纹……”

我这么动感情的话还没说完,老妈却把脸上的笑容很快收起来,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长长地出了一大口气,愁眉苦脸地对我说:“林呱呱,如果你能事事都让老妈省心的话,老妈一定会天天开心大笑的。”

又来了!又来了!

唉,我真希望老妈回到从前,冲我大吼大叫,然后,我才会冲进房间,咣的一声撞上房门,好歹也发泄一下,现在倒好,她对我发的是“柔道”功,倒让我一点儿招数都没了。

我们出了门,不知不觉走到了农贸市场的附近。

农贸市场外停了两大排明晃晃的自行车,在旁边还围了一大堆人,从人堆里头还传出来高一声低一声女人的谩骂声。

我踮起脚后跟往里一看,只见一个20岁左右的小保安满脸黑红,他的双眼正透过围观人的肩膀向外“仇视”着;他的嘴唇在不停地抖动着,他的双手背在后面不停地搓着……

他身边站着一位40岁左右的女人,她的唾液星子正在四处飞溅。很显然,她正处于激愤之中,两只大圆圈耳坠子随着她的情绪而左右摆动……

“你们这些乡下来的,没有一点儿知识,没有一点儿素质,来到大城市就应该学学大城市的规矩,个个素质都那么差!我告诉你,你们这些外地的保安只配当当看门狗、看车狗。我看你这辈子也就干这个了,要是连这个也干不好,那就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围观的人虽然多,但全都是默默地看着,有同情的,有厌恶的,人们看着那女人血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这个女人像个疯婆子,真可恶。她要是谁的妈,谁还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我小声地对老妈说。

“给,呱呱,什么也别说,当着那保安的面打开这瓶矿泉水,然后递给他,再递给他一张面巾纸,告诉他擦掉脸上的汗。”老妈低声对我吩咐道。

当我把水打开,请小保安喝时,我分明看见了小保安眼睛中噙着的泪花,他竭力不让它滚落下来。

那女人的谩骂声也戛然而止,我感到围观人的眼光刷地都向我射来,烤得我浑身直发烫。

“你!你……”那女人怒视着我。

我根本就不看她,只是对小保安说,擦擦脸上的汗和唾液吧。然后,从人群中自动闪开的一条道中酷酷地走出来,拉起老妈酷酷地向前继续走去……

老妈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市场那边看:“唉,这孩子,也不知道忍劲怎么那么大。可不是吗,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份工作,要是因为跟人吵架而丢了这个饭碗,那更难办了。兴许家里正等着他挣钱寄回去呢!”

老妈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想让他觉得北京没有一个好人。你看他在看那个骂他的人时,那目光有多仇视呀,如果这种仇视积压太多,人会很容易走上犯罪的道路的。”

没想到老妈这么善良。

想了想,老妈又对我佩服地说:“呱呱,你真棒,居然想到了让他擦唾液!”

老妈的眼睛对我闪动着佩服之光,这让我非常高兴。

看我这么高兴,老妈却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那个小保安的妈妈,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受人欺负,那该多难过呀!”

而我心里却有点觉得他活该。那个小保安真够懦弱的,干吗不反抗呀?干吗不据理力争?说完,老妈又很快将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呱呱呀,如果你长大了,也这样受人欺负,那该怎么办呀?”

我对老妈说:“哼,不可能有人欺负我,刚才你不都看见了吗?再说了,我的跆拳道也不是白练的。以后,你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我一定会替你摆平……”

我的话还没说完,老妈便“啊”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又赶紧放低声音说:“天啊,呱呱,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呀,学跆拳道是为了防身健体的,哪能因随便一点儿小事,就想动手呢?今天要是老妈不在,要是只有你,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老妈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我做的明明是让她省心的事,说的明明是让她省心的话,她却来个愁上加愁!

唉,这个老妈,她才不让人省心呢!

终于,我们跨进了当代商厦。

“呀,看前面那个女孩子,身着碎花布长裙,头上松松散散地梳着两个小辫,我怎么那么眼熟啊?”

老妈悄悄对我说着,一脸的怀旧,就差说那女孩子就是当年的她了。

“老妈,我可不要姐姐似的老妈啊。”

一看老妈那眼醉心迷的样子,我又想起了那“纸条事件”,跟她开着玩笑。

遗憾的是,老妈的心思一直在那个女孩子的身上,走出老远了,她还在那自言自语:“真好看呀,真好看呀,我当年也跟她差不多瘦耶。”

我退后几步,打量了几眼老妈,笑着说:“你现在也不胖呀!”

老妈说:“你觉得我该买什么样的衣服?拉你来,你可要发挥作用呀。”

“看那套衣服怎么样?”

我的手一指,售货员立即走了过来。

“哎呀,您女儿真有眼光。这套端庄大方的休闲装挺适合您的气质的,颜色显得干净清爽,而且是纯棉的,不太贵又显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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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P

    KP

    杨袭,女,1976年出生于黄河口,08年始在《大家》《作品》《黄河文学》《飞天》《山东文学》等文学杂志发表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