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儿愿入月笼斋,愿为索魂女鬼。而月笼,自会了她心愿。
入月笼斋者,皆是与月笼斋有缘者。麦儿,正是与月笼斋结缘者之一。在月笼寻得她时,便也知她终会踏进月笼斋的门槛。
索魂女鬼,皆是无法再存于此世间,而又不想再入轮回道,更不想再受命运之愚弄。
麦儿也如此,她不想再在人世间受尽百味之苦。
麦儿感到月笼冰凉的手指抚上了她的眉心,麦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在等着命运的指引。突然,麦儿觉得自己的身形轻飘飘的向后闪了出去。
闭着眼睛的麦儿,不由的赶忙睁开的眼睛。
她看到了,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缓缓地软了下去。自己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在了河边。她所感到轻飘飘的,是她的魂魄离窍,向后飞了出去。
她死了,死的太安静了。是她自愿的,无所可怨。
麦儿抬头看了看眼前几个女鬼,月色下,有一束银色,让她直觉扎眼。麦儿还未看清是什么,就见那银色向她直扑了过来。
“呵呵,太好了,麦儿终于能看到我了!”
麦儿终是看到了扑过来的是什么,一个全身银色的魂。发色,眼瞳,眉毛,衣着,完全的银色。
“呵呵,麦儿,你怎么了?”
“呵呵,我叫银儿!”
“我跟了你好多天了,你都看不到我!”
麦儿不自然的扯了扯脸颊,她实在不知如何对待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魂魄。麦儿不自主地看向依依,见依依对她由衷地笑了笑。
又看了看那个一身黑衣的胖女人,“唰”一下,那个黑女人倒在了地上。从那身体里,出来了一个相貌清秀却也有些清冷的黑衣女子。
“我叫魅儿!”
听着这声音,虽是清淡却也不失温柔。麦儿朝着这个叫魅儿的女鬼,报以莞尔。
麦儿见站在不远处的月笼,转身要走,赶忙喊了出来。
“那个……,等等!”
月笼回转头,黑沉的眼瞳盯着麦儿。
“何事?”
“那……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哦,他啊……!”
“嗯,是,是的!”
“离死不远了!”
月笼说完这句话,没再理愣在当场的麦儿,转身而去,一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麦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想,那人肯定是出事了。正如她所想,她之疑虑,魅儿替她解了。
“他放你走了,他却被官府当作杀母弑父的凶手押在牢中!”
“杀母弑父?”
“是的!”
“可……,人是我杀的!”
“你当时跑了出来,没有人看到你杀人,除了他!”
当时的麦儿被邬狗子推出了门,麦儿惊慌失措中跑出了邬家。在邬家参加婚宴的乡邻,见新娘突然跑了出来,又消失在了邬家的大门外。
众人,均是惊奇不已。
刹时,本是热闹非凡的邬家小院,已然无一声息。能听到的,是有人因为紧张而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
“啊……!”
一声尖长的妇人喊叫,从邬家后院传了出来。有胆大的,赶忙向后院奔去。刚走几步,便看到一个妇人从后院奔了出来。
是那个喜娘,边跑边大声呼喊。
“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刚才新娘麦儿突然跑出了邬家,喜娘甚觉奇怪,便独自到后院察看。当她推开新人的房门时,看到的是倒在血里的邬家大娘,以及愣傻傻坐在地上的邬狗子。
在喜娘的呼喊声中,众乡邻也到了后院,亦是看到了与喜娘同样的情景。邬家大娘死了,身下是一大片的血,胸口插着一把尖刀,只露个刀柄在外面。
新婚之日,新郎杀其母,致使其父发病,亡。可谓,杀母弑父。
镇子不大,才几刻时,邬家的新婚日之惨案,传遍了镇子的每一个犄角。而在此血案中,最关键的一个人,了无踪迹。
新娘,麦儿!
官府的人把邬狗子收押,待审。邬氏夫妻尸身,需仵作验尸堪察,确定其真实死因。
老邬,本已是枯槁一具,中风不治,因强烈刺激而致死。
邬家大娘,胸口尖刀,刺其心肺,伤其心脉,中其要害,当场而亡。
凶手,谁才是真凶?
邬狗子的老实与善良,是镇子里家家户户均知晓的事情,没有人相信是邬狗子杀了邬家大娘。可是,邬家的新媳妇,麦儿,也是个善良热心的好姑娘。
谁是凶手呢,邬狗子不说话,什么也不说!
而麦儿,又不见了踪影!
衙门派出了大批的人,寻找麦儿的消息。依乡邻所看到的,当时麦儿是朝城外跑去的。衙门的捕快,到城外寻找。
邬家血案的第二日,终于有人看到了麦儿。
看到了,麦儿的尸体。静静的躺在河边,从脸上看不出死前有什么痛苦,嘴角反而是翘着的。
没有任何原因的死亡,衙门里的仵作查不出一丝一毫疑迹。无痛无病无毒无害,身体完好无损,看麦儿尸身的面色,倒更是像睡着了做了个美梦般。
邬狗子,依旧一字未言,一直被囚在牢中。虽然期间县令也提审过几次,可是终未有何进展。
坐在囚牢中的邬狗子,眼睛直直的盯着牢室的那一扇窗看。
窗户上,有一只彩色的小蝴蝶,扑扑着翅膀,安静的牢里,竟也能听到“扑拉拉”的扇翅声。
邬狗子不言语,痴傻傻的坐在牢中,对任何人任何话均未有何反应。可是邬狗子喜欢麦儿的事,是整个镇子无人不晓的事。
县令来到牢前,看了看坐在牢中,仰脖看着牢中那一扇窗的邬狗子。
“邬狗子,本官已经找到了你的那个媳妇,她叫麦儿,对吧!”
邬狗子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神情从刚才的恍惚变作了落寞。
“本官可以告诉你她的下落!”
“她,死了!”
“是在城外的河边找到的,死因不详!”
麦儿的死与邬家血案,终成悬案,邬狗子一直痴呆呆地不开口,对于这样的人,无法动刑。
当邬狗子听到县令说麦儿死了,身体一颤,只是颤了几颤。他的眼睛又看向了牢房的那扇小窗,突然他站起了身,跑到了小窗下面。
“飞走了,飞走了,蝴蝶飞了!”
“她飞走了,飞走了!”
“飞走了,她飞走了!”
邬狗子嘴里,总是在叫着这同一句话。从之前的痴呆,变成了傻叫。原来安静地的邬狗子,闹的牢里怨声载道。
因为,邬狗子,一日12时辰,嘴里总是不停的在叫:
“飞走了,她,飞走了……!”
邬狗子真的疯了,可是那双眼睛却总还是那样亮亮的,虽然总说着那一句话,却也总惹得牢里的人阵阵谩骂。
过了几日,不知是同囚之人习惯了,还是他们甚觉无奈。邬狗子不停地说着,时而声高,时而低喃。引来的,只有阵阵的哀叹。
夜已入深,沉得连夜虫都不愿继续再叫,静到,只能听到夜里的轻风吹过的声音。
麦儿站在了邬狗子的身边,以前的邬狗子虽然也是傻愣愣的,可还算是干净利落。而现在,完全不成人形,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麦儿静静的看着邬狗子,可是已为鬼的麦儿,是无法哭出来的,她只觉得憋闷难当。
突然,本来睡着的邬狗子,竟睁开的双眼,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更显得酌亮。邬狗子眨了眨眼睛,盯着麦儿看。
看着看着,本有一丝清明也渐渐暗了下去,入了混沌。
邬狗子冲麦儿一笑,轻轻说着:
“她飞走了!”
麦儿一闪,便消失了,可是半夜的牢中,再次响起了邬狗子的喃喃之音。
“飞走了,她飞走了!”
从牢里面闪出来的麦儿, 在牢外看到了等她的依依。
“看到了?”
“嗯!”
“他疯了!”
“嗯!”
“我也去给他医过的,医不好了!”
“他真的就那样了?”
“是啊,他那身子扛不了多久了!”
麦儿的眼泪终是掉不下来的,难以平覆的心绪,无法得以缓解。总而言之,麦儿很难受。依依见她如此,用手理了一下搭在麦儿脸旁的头发。
“他这样也好,送他去轮回,投个好人家!”
“去投了好人家,这里的一切都会忘掉的!”
麦儿点了点头,邬狗子大限快到了,可她终是下不了手的。回到了月笼斋,麦儿便一眼看到消失了几日的月笼。
月笼坐在厅中品茶,淡淡的茶香溢满了整个月笼斋。
麦儿心里不禁嘀咕,这个女人,天天做着这样的事,竟还能不动声色的品茶吃饭。这样的人,不得不让世间之人有所畏惧。
月笼那样轻易的弹出了麦儿的魂魄,麦儿心里一直畏惧的很。
“老板!”
麦儿刚入月笼斋,很多还不适应,但对于月笼的称呼,她还是学得来的。
“去看了?”
“嗯!”
“即入月笼斋,都会收到我送的一样东西!”
“我也有?”
这事麦儿是知道的,银儿的嘴巴不牢,问什么答什么,连不问的都叽里呱啦的说了出来。所以,对于月笼斋,麦儿知道了很多很多。
“拿着!”
月笼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麦儿。
麦儿接过此物不禁细细端详,不看则罢,看后麦儿的神情可谓说是古怪。
麦儿看着手里的所谓的月笼斋的宝贝,此物,怎么看,也与宝贝二字沾不上边。
明明,就是一个狗铃铛。
“它叫精铃儿,即可吸人魂魄,又可放其回魂!”
精铃儿,又是阴阳界灵山之宝,吸人魂魄,三日之内,还可放其回魂,转还人生!
“叮铃铃铃……!”
轻脆脆的响声,麦儿的心情一阵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