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青尘跪在地上,真心诚意的给天满大师行了三叩之礼。在施术域中,天满大师,值得尊敬,应受此礼。
天满面带疑色看着跪在眼前的连青尘,不知该如何。记得上次的那机缘一面时,连青尘也是对他,行此大礼。
天满不禁在心里哀叹,这个人虽是顽劣,品质却是无可挑剔的。
“连施主,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折杀老衲了!”
“天满大师美名在外,人如其名,慧心慧智!青尘此礼,实是真心诚意,望大师宽广心胸,不与青尘一般见识!”
“唉,连施主,言重了,有话起来再说吧!”
天满虽已过天命之年,却依旧心明的很,很多事更多的不去想太多,不去计较过多。天满的名声之高,就在于他更多的是为他人考虑。
连青尘因为上次从天满大师手里救下了月笼斋的绿芝小鬼,使得天满对自己一生所追寻的,对那样的执念与成就,有了动摇。
天满,不仅武艺高强,人品与修为更是得到天下的人仰慕。而这些东西,也是让天满甚感骄傲与欣慰。
可是自己锁魂的佛珠被连青尘轻易的化解掉时,那一刻,天满只有深深的羞愧。
看来确实是自己的修为不够,所以,天满,在无有人的清静之处,修一庙宇,名曰天云寺,做修身之处。
至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专心修心养性。
可是,凡是人便会有亲怀顾旧,天满也不例外。在深山中自得其乐的他,却收到家中世侄的来信,是一个行走僧送到他这里的。
家中世侄,已过而立之年,却不知因何,一病不起。整整大半年,不见一点好。实属无奈,才托人给天满送了信。
天满也因此,才离开天云寺那片清静地,再次入了江湖。
天满突然退隐江湖,本事蹊跷,知道缘由的人无多。而连青尘更是想与天满化开前事心结,才在天满一离开天云寺,便把天满的行踪散布开来。
至此,天满这一路,不知要为多少百姓求福画符。大家为的都是一个相安之日,而天满为的是心安理得。
天满见连青尘迟迟不起,无奈之下,伸手把连青尘扶了起来。
“唉,连施主,过去之事,不再提罢!”
“大师的清风高洁,青尘甚是佩服!”
“连施主,冠冕之言免了吧,老衲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
天满伸手把包裹朝肩上一搭,拿起桌边的禅杖,似要离身而去。连青尘没想到这老和尚的脾气这么硬,不由地微微一笑。
“大师,可是要赶往家乡?”
“你……,唉,看来什么事也是瞒不过连公子的!”
“连公子既然知晓,更是知道老衲事之所急!”
“嗯,对于大师世侄的病况,也有耳闻!可是,他此病甚是蹊跷!”
“是啊,所以老衲才急着赶去瞧瞧!”
连青尘对着天满大师躬身一礼,他并未觉得有什么,对于值得敬仰之人,行礼当得。可是天满本是个谦卑之人,对他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行礼,不甚习惯。不觉中,心思完全外露于面色之上。
而连青尘,更是心领神会,对于天满的事,他更要插手帮忙。
“大师,若不嫌弃,青尘愿前往同行!”
“这……!”
“青尘自小蒙恩师不弃,不仅文武兼得,还学了些岐黄之术!而且,很多时候,多个帮手还是有必要的!”
连青尘里里外外均是理,而他的样子是誓要跟着去的。天满自觉拗其不过,便点头答应了。但天满的眼睛,不由的扫向了一直站在门边上的月笼。
连青尘自是知道天满的意思,不由地朝天满一乐。
“大师,我这朋友有些本事,能常人所不能,她跟着是必要的!”
“好吧!”
天满心里清楚,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个叫月笼的冷冰冰的女人,一定会跟着的。可是这个女人,怎么会和连青尘在一起,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唉,跳出红尘三界之人,他人这等闲事又与他何干!
魅儿并没有继续跟着连青尘他们,而是被月笼派到别处去了。现在月笼整日跟在连青尘身边,月笼斋里很多事情,都交由魅儿来处理。
不多日,一行三人,便到了长江畔。过了江,一直向北行三四十里,便会看到一个非常大的渔村。虽然是个村子,却是四通八达,各方路经的要道。
所以,这虽是个渔村,却与一般的市镇一样繁荣。
天满走在三人最前,一进村子,被对面的乡民热情相待。
“呵呵,大师,您回来了!”
“呵,大师回来了,大师回来了!”
“大家快出来啊,大师回来了,大师回到村子啦!”
天满是在这里长大的,因与佛结缘,幼年便出家随师修行四海为家,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回来,便受到村民极其的欢迎,一是本就与乡为亲,二是实实有个大好的名声。
连青尘好像也是被这样淳朴的民风感染着,乐呵呵与大家打着招呼。
“呵呵,我是大师的朋友!”
“是是,我是随大师一同来的!”
“……”
月笼仍旧没有说话,却见天满已经走出去很远一截子。月笼走到被乡民围着的连青尘身边,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兴奋的男人。
“走啦!”
“这里的民风真是好啊!”
“嗯!”
“你不是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了嘛!”
“是……!”
连青尘抬头看到天满停在了一处院子前,定是天满的俗家了。连青尘本想上前与天满说一声,还不待他说话,却突然见一个黑影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大大大……大……!”
“啪……!”
“大什么大,没有见过大师也不至如此嘛!”
这人是没见过天满,而天满也不认识他。
连青尘见从院子里跑出这人,一身的布衣,头上梳一髻使一布巾相裹。从衣着打扮来看,像是仆役。
没想到在这样的渔村里,竟也有这等人家。看来天满虽是渔乡出身,实是与普通渔人不同。
刚才,那人见门外站着一个老和尚,从主人那里早得悉,名闻天下的天满大师要回家来了。所以当他看到门外的老和尚时,便知道是心中倾慕之人到了。
舌头不听使唤,半天也没叫全个称呼。
连青尘看他竟激动如此,忍不住用手中的扇子拍了他的头。这扇子是连青尘在路上买的,自从上次一时的意气之举,把心爱的扇子扔了,一直后悔不已。
那小厮摸了摸被打的头,可是眼睛却没有看打自己的人,反而一直是盯着眼前的老和尚。这个和尚怎么看,都不觉得生厌。
总会生出一种,亲近感。
“你叫,什么名字?”
“小瓜!”
“哦!”
乡下人不会起什么文绉之名,都是看到什么便会叫个什么名字。小瓜出生时,地里的瓜蒂落而熟,正应他之出生。他之名,便也与瓜结缘。
“小瓜,前面带路吧!”
这个时候的小瓜,已经回过了神,刚才那股紧张劲儿早是一扫而空。连青尘很喜欢这个叫小瓜的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两颗黑眼珠滴溜滴溜的转,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鬼。
天满的世侄,是这个渔村的村长。天满的氏家,在这个村子里任村长已经有五代。五代人积累下来的人缘,足可以领导着这个渔村。
连青尘注意到,这个院落相对这个渔村其他人家更讲究些许。
小瓜把连青尘与月笼送到了客房,而天满却有自己的房间。
虽然天满常年不在家,但天满在家里是有地位有影响的人,家里常年为他备着一间房,平日里也有人负责打扫。
天满俗姓林,这个村子里大部分人姓林,所以这个村子叫做“林村”。虽然这是渔乡下里,但林家毕竟是大户,即有雇佣,家中人行事又极有分寸。
连青尘稍作歇息,便被请到前厅用饭,而来通知他的就是那个机灵鬼小瓜。
连青尘到了前厅,看到天满已经坐在了桌前,而在天满身边,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人与自己年龄相仿,可是却是一身衰弱之相。不用去猜,便知道此人是谁。
那人见连青尘进来,便缓缓站起了身。
“是连公子吧,快请坐!”
“有劳!”
连青尘坐定,又看了这一桌子菜,全素。不仅是全素,连酒的影子都没有瞧见。连青尘左右望了望,本是想看看哪里会有酒。
结果,这一动作,却引来那人的观注。
“哦,你的那位朋友,已安排厨房送了饭到她房里!”
连青尘心里不禁佩服此人的细致,依月笼的性子,自是不会与他们坐在一起用饭。而且,月笼毕竟是女子,不便抛头露面与他人一起。
连青尘张嘴正要说话,那人却又把话接了过去。
“哦,在下是这渔村的村长,林之路!”
连青尘不由地赞叹林家,虽然居于乡野,却也不忘对子孙的严教,这家里明显的治严而不紊。现在终是能想得明白,像天满那种石头一样的性子,还真是像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
没有酒没有肉,连青尘这顿饭吃的淡而无味。他本是个随性之人,既然不如了意,也不去太勉强自己。随便扒了几口饭,便不再用了。
“还请连公子见谅,我身子弱,吃不得荤,而且伯父也是不沾荤。今日厨房也没什么好菜,赶明日,定为连公子上几个下酒菜!”
这个林之路,说话文文弱弱的,没想到竟是如此精细之人。
一想到明日就会解口中之馋,连青尘的心情就大好。
“村长,青尘有一事相问!”
“哦,但讲无防!”
“呵呵,可我这话,怕是村长难接受啊!”
连青尘从一进到前厅,便察觉到天满面带忧色,眉头深皱。而他从林之路的面色,也看出些端倪。
看来,这个要先开口说话扮坏人的,还得他连青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