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夹菜的连青尘,忽听门外有人叫他,赶忙起身走到门前,从里把门打开了。
“在下便是青尘,请问你是……?”
来人见是连青尘,赶忙拱手施礼。
“小人是相府管事,我家相爷请连公子过府一趟!”
连青尘当然认得来人是谁,右相年海君的近身管事,就是此人刚才把连青尘安排在相府的偏厅,连青尘却装作不认得。连青尘本是吃的已有七八分饱的,可是又不愿就这么轻易的跟这个相府的管事走了。
那管事是个八面玲珑之人,看连青尘面露难色,知道他心里不愿就这么轻易去了相府。管事轻轻向门旁一退,不卑不亢的道:
“连公子请继续用饭,小人在外面等便是!”
连青尘只是对年海君有气,自己明明是好意,却落了个里外不是。可是连青尘并不想累及别人,这个管事虽是年海君身边的人,但这事儿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我用的已经差不多了,你且等片刻!”
连青尘又把雅间的门关上,然后坐回到椅子上。
“我要去趟相府,你要不要一起去?”
月笼也早已放下了筷子,坐在那里端着茶碗正在喝茶。
“去吧!”
刚才还留在连青尘心里的阴霾,因月笼一句“去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去了还是有好处的!”
“就去看看,年海君的魂魄被吸食到什么程度了!”
连青尘的眉头又是一皱,不喜欢招惹麻烦的他,总是碰到无穷无尽的麻烦。并不是自己要去招惹的,而是麻烦总会主动招惹他。
相府的管事看到连青尘身边带着一个月笼,这个一身蓝色的姑娘与刚才那个一身霞色的姑娘截然不同。这个姑娘全身发着一股冷寒,这种冷气能透至人骨,让人不自觉会惊栗。
即使这一身蓝衣的姑娘是天下少有的绝色,也因为这一股子阴冷,让人不自觉的想远离她。
管事自己心里的这点小念头,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可是却感觉到,有两道冷冰冰的目光扫过了他的背。
管事快走了两步,悄悄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连青尘这么雅致温和的人,身边却跟着这么一个让人心生惧色的姑娘,管事暗暗为连青尘着急。
连青尘当然不知道这管事在想什么,还真以为这管事是走累了,毕竟是上了年岁,而且头顶上的日头是每日中最盛之时。
“管事,可以慢些走的,我们并不急!”
虽然只是被月笼从背上扫过一眼,可是管事对月笼的惧意未减半分,连头也不敢回。只是自顾自的朝前走,连基本的礼节都顾不得,回答连青尘的问话时,更未转头。
“哦,不碍的,相爷在府里等着呢!”
连青尘见他并不在意,也未再说什么,可他的手却悄悄握住了月笼的手。月笼的手,即使在这样酷热的天气,也依旧是那么的冷。
“有没有感觉暖和了点呢?”
月笼想说什么,又没有说。脸上的表情却多了点小女儿的表情,有那么点瞋怨有那么点害羞。可是月笼依旧没有把连青尘的手甩开,他们就这样手握手的跟在相府管事的身后。
可惜相府管事,不知道月笼的冷是一种习惯,否则他回头时,一定能看到一个脸颊微粉,面容温色的绝代佳人。
连青尘的心里却是高兴得紧,自己此生虽然无法放开月笼,而他终是知道,他对于月笼是独特的。
年海君右相的府邸在连青尘的为伊心思的儿女情长中,很快便到了。一切如午前出府般,没有改变。大门依旧是紧闭,连青尘依旧是从侧门进去的。
可是有些却是变了,那便是人。
待连青尘一迈进相府,便听到一个朗朗的声音。
“呵呵,连公子,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啊!”
连青尘一抬眼看到的是一身青衣的年海君右相大人,满脸堆笑。这样前后不一的年海君,让连青尘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这便是人,这才是朝中事事能够运筹帷幄件件能够未雨绸缪的右相大人。
连青尘在看见相府的红漆大门时,已悄然松开了月笼的手。
“年相,何必与青尘如此客气!”
“连公子,人中龙凤,自是当得本相如此!”
年海君原来从城外“济云”观一回到相府,轿子刚落地,人还未出轿,声音便先传进了站在轿外迎接他的管事的耳朵里。
“去,把连青尘给本相请来!”
“是!”
管事跟了年海君二十多年,从出仕初至今,从年海君的话语的淡略的语气中,便知道相爷今天这事要个什么结果。
听了年海君的这一句话,管事便是知道今天一定要把那个叫连青尘的人给请进相府。所以,已有些年事的管事,便亲自跑去接了连青尘过来。
连青尘自是想不到这个年海君会在门内迎接他,使他本有几丝气愤的情绪也忽然平覆了。连青尘暗自摇了摇头,他并不是赞叹或是肯定年海君,而是无奈于自己的没出息。
其实,连青尘只是有点善良罢了,这也是年海君能够拿捏他的主要原因。
“连公子莫要站着了,快随本相去里面用茶!”
又是管事亲自端茶进来,是三杯茶。月笼并未像江儿那样站在连青尘身后,而那管事也是极聪慧之人。
月笼轻轻吹了吹茶水上飘的茶叶,抿了口茶。
“明前茶!”
月笼并未与年海君施什么礼,这些人事间的人,与月笼眼里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三教九流之分高低贵贱之差。
对她来说,都是转瞬而生又随即而逝的一个人罢了。
月笼轻轻叫出了茶的名字,与其说不像是对这厅里的那俩人讲,倒不如说是在对自己说。喝茶时无意品出了茶味,随口便也说出了它的名字。
“呵呵,这位姑娘好见识!”
“年相,不知年相叫青尘来所谓何事?”
连青尘见年海君主动回应了月笼的话,赶忙岔开话题。他知道月笼有不轻易搭理人的习惯,怕她这种习惯使眼前这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下不了台面。
连青尘与月笼坐在相府接待贵客的正厅里面,连青尘见此更是急于要脱身。这个正厅每一寸布置都极其考究,他这种惯于游云的人受不得这样的拘谨。
与眼前这位斗智斗谋与一般人要累得多,连青尘也没有那心思与他周旋,便直接问明其意。
“哦,连公子何不多喝些茶,这可是难得的明前茶!这茶,清明节前才有的,全天下也只有那么几斤,本相贪嘴,就留了点!”
连青尘无奈,只有继续品茶。不愧是经过一整冬日的积养,柔滑娇美,滋味清纯。连青尘用眼角似有似无的又瞟了瞟月笼,真是有了种“从来佳茗似佳人”的味道。
连青尘的一举一动未逃过年海君的眼里,而年海君的一眉一目也未逃过月笼的眼。只有连青尘一人,乱七八糟的陶醉着。
连青尘忽然觉得,原来茶太香了,也能醉人啊!
“连公子!”
“连公子?”
“啊,相爷!”
连青尘不仅是陶醉了,都有些昏昏欲睡,难道真是明前的茶太香?许是刚才吃的饱了,若非相府的管事请得紧,他一定睡一觉去。
“连公子,今日请你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相爷,请尽管讲!”
“唉,本相有一友人,即城外“济云”观的观主。他是个出尘之人,眼界观于三界外!”
连青尘没有接话,又喝了口茶。这相府还是有好处的,从来不用担心自己茶碗里会没茶。有个似聋似哑的管事,立在一旁侍候着。
“本相的这个友人,送于本相一句话,想请连公子帮忙斟酌斟酌!”
“既然如此,还请相爷把那济云观主的原话说来听听!”
“他说本相,眉之阴霾并未是心内所想,而是被它物所扰……!”
本是眼睛向前看的年海君右相,突然把脸转向了连青尘!
“连公子才智过人,可与本相解了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