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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3 新的一家人

一辆红色的雷克萨斯在庭院里兜了一圈之后,最终在那栋阔气的欧洲式别墅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染着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从车上款款走下,他身材高大,胳膊上有着健硕的肌肉,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映衬秋日的阳光显得格外性感,他身穿一件名牌T恤,光是手腕上那块LONGINES的腕表就价值连城吧!摘下那副精致的太阳镜,那是一张完全不亚于电影明星的脸孔,高挺的鼻梁,炯炯的眼神,只是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屑和狂傲,就连走路的气势和举止都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那男子抬头向别墅二楼最靠左边的窗户望去,突然露出一脸不满。“白痴!”狠狠地骂了一句,那男子一把关上车门,向别墅大门的方向走去。此时,别墅二楼的窗户探出半个脑袋,看到那男子的时候,立刻发出了欢呼的叫声。

“二哥回来了,太好了!果然是靠得住的家伙!在这个危难的时刻,只要一通电话就会马上出现!”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青年,他的穿着完全一副美国的嘻哈风格,手上戴满了戒指,耳朵上也打满了耳钉,宽松的T恤,肥大的牛仔裤,俨然是欧巴桑口中那些“不正经”的男生形象,“没想到老爸居然会做出那样无情的事……听杨律师刚才打电话来说,那个吃白饭的丫头等一下会来别墅参观……哼哼!等着瞧吧!我们一定要好好‘迎接’她一下!”说着,那男子捏紧了拳头,他故意加重了“迎接”两个字的发音,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狞笑而变得扭曲起来,“所以,我们兄弟四个要好好商量一下对策……”说罢,男子突然回过头去,“喂、喂、喂!正在和你说正经事啊,你认真一点行不行啊!给我先放下你手上那本破书!”

嘻哈小子说话的对象,是一个坐在窗边沙发上的年轻人,和那种嘻哈风格完全不搭调的是,眼前这个少年那身洁净、清爽的白色衬衣,一头黑色的头发自然地梳理着,清秀的面容,就好似春日的早晨,那股轻轻拂过面颊的风。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脸上却有一种和他的年纪不相符的沉着和冷静,只见他毫不引以为意地将手上的书本翻到下一页,“你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出什么意见吧,而且,这不是什么破书,这是笛福的代表作——《大疫年日记》……”

“呃……”嘻哈小子明显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脸色顿时变得青绿。

“联系过大哥了吗?要知道,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啊……别提大哥了,根本忙到找不到人影,况且,这种事情问他也只会被说教,还是我们自己拿主意吧!”说着,嘻哈小子一脸无奈地挥了挥手。

“二少爷好……”就在两个人对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女仆的招呼声,接着,大门“嘭”的一声被打开了,刚才楼下那个开着红色的雷克萨斯的男子走进了房间。

“搞什么名堂?突然就打电话给我,难道不知道我今天有很重要的约会吗?!”如轰雷一般的质问在房间里响彻,那一双犀利的眼眸突然瞪向房间里的两个人,开着名牌跑车的男子脸色顿时变暗了。

“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才找你回来啊!别整天和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泡在一起了,偶尔也关心一下我们的未来啊。”嘻哈小子一脸苦恼地迎上前来,说着,他突然“哇”地大哭起来,“二哥,我们兄弟三人就要寄人篱下了啊……”

“可恶!用不着你说我也明白。”被称作二哥的男子抱着肩膀,一脸不满地看着窗外,“老三,我叫你调查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

“当然都搞定了啊!你交代的事情我怎么敢怠慢。”说着,嘻哈小子将壁炉上的一份资料递给了他的二哥,“这就是那丫头啦……杨律师说,今天会带着她先来家里参观一下。”

接过他递来的资料,翻开第一页,“景……景有希?这是什么蠢名字?!这种货色,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随便给她几十万的,打发她走好了。”说罢,那男子将资料随手丢到一边。虽然嘴上这么多,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很清楚,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解决,看着窗外,那棵银杏树已经被秋色染成了金黄,那男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说起来,景有希一辈子虽然都没有被私家车接送过的经历,但是坐出租车做到头晕想吐这还是头一遭。车窗外的风景一幕幕地变换,城市变成绿地和森林,喧嚣也慢慢远去。农田里种满了葡萄和各种果树,据杨律师说,眼前所看到的葡萄园有三分之一也是属于这位富甲天下的萧先生所有的,“景小姐不用担心,地方虽然偏僻,但是每天都有专车接送的,我们很快就会到了。”

“那个……杨律师,我想请问一下,”车子还未行驶到门口,景有希就开始感到有些紧张起来,她抓了抓衣领,向身边的杨律师问道,“你之前说过,这位萧先生有四个儿子对吗?他们都是怎么样的人?为什么萧先生要在遗产方面作出这种决定?我应该算是……完全不相干的人吧?”

“这个嘛……萧先生生前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不过,我想他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吧。不过景小姐,请你放心,你的这四位哥哥都是出身高贵、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相信你们一定能够相处得很融洽的。”

“真的吗?那就好……”听到这话,景有希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心里很清楚地知道,突然被一个陌生人夺走了父亲留下的三分之一的财产,无论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但是自己并不是趁人之危的人,萧先生一定是有苦衷所以才在人生的终点处做了这样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决定。所以,景有希只希望能够和那四个哥哥坐下来好好商议,若是能够帮助这个萧先生完成生前的心愿最好,就算自己不去继承什么财产也无所谓,他毕竟……也算是自己的继父吧……

车子最终在萧家别墅的大铁门前停了下来,放眼望去,那被灰黑色的围墙包围的土地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真是阔绰啊!

“这座别墅叫做‘双鱼花园’,萧先生和你的母亲……也就是萧夫人生前的结婚典礼也是在这里举行的。”

“双鱼……花园?”如此的情势又一次让景有希感到一种直逼而来的紧张感。

“是的。”说着,杨律师按了两下门铃,自报了身份之后,大铁门缓缓地打开。这时候,一栋美轮美奂的欧式别墅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错落有致的玫瑰花圃组成了一座气势恢弘的人工庭院,花岗岩雕塑喷泉,黑色的青石板路,漆白色的房子和红色的琉璃瓦,一时间景有希竟完全被震撼了,她瞪大眼睛张望着四周,宛如走进了简·奥斯丁的小说世界。

“景小姐,这边请……”杨律师微微地弓了弓身子,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景有希这才收敛了一下自己那过度吃惊的表情,郁郁地跟上杨律师的脚步。

在正前方那栋白色的欧洲式别墅前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第一眼看到这辆跑车的时候,景有希就觉得很眼熟,那漆红色的车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总觉得好像见过似的,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吗?正当景有希感到诧异的时候,一个瘦高个子的老者出现在了别墅的大门前。

“这位就是景小姐吗?您好,我是萧家的管家,我叫雷泽,同时很高兴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老管家身穿一件标准的黑色礼服,留着两撇花白的小胡子,俨然是那些电视剧中富家一方的大家族中典型的管家形象。

景有希不容许自己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做出丢脸的举动,于是她尽量保持微笑,同时也礼貌地微微鞠躬,“呵呵,管家爷爷您好,我叫景有希,您叫我YUKI就可以了……”话刚刚说到一半,就在这个时候,一张白色的纸片突然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正好落在景有希面前的地板上。什么东西啊?景有希惊愕地抬起头向半空中望去,这时候,只见二楼的窗户前站着一个身穿深红色名牌T恤,染着亚麻色头发的年轻男子,毅然锐利的眼神,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冷峻感,此刻他正一脸不屑地望着自己。

“看清楚了,二十万的支票!捡起来之后就立刻从我眼皮底下消失!”那男子突然说道,他的口气里带着几分蛮横和狂傲,尤其是那样鄙视地望着自己的表情,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她甚至不由自主地觉得那张脸是如此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诶?”一时间,景有希甚至没有弄清楚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傻傻地捡起那张支票,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灵光从景有希脑海中闪过,只见她缓缓地抬起头,“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开车名牌跑车,拽得像二五八万似的家伙!”

“什么?你说什么?!”对方反倒对景有希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景有希,“名字叫做景有希是吗?收起钱就给我趁早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哎呀呀,二少爷,你这样做是在妨碍司法公正啊!”还不等景有希还嘴,杨律师就一脸苦恼地大叫起来。他叫他二少爷?!难道……这个没礼貌,粗鲁又狂妄自大的家伙,真的就是自己那四个“从天而降”的哥哥的其中之一吗?

“杨律师,少在那里装好人了,你不过是想早点了结这个案子好拿到那笔数目可观的委托费而已。识相的就赶快滚蛋,萧家的财产我怎么可能让它旁落他人?!”

“呃……话不能这么说……”杨律师无奈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喂!你这个差劲的饲料鸡,上次的账还没找你算呢!在这里指手画脚个什么劲儿啊!”景有希挥动着小拳头,趾高气昂地叫骂起来。

“臭丫头,居然敢骂我?!”

“就是在骂你啊!你小子给我等着!”还不等老管家上前阻止,景有希便气冲冲地向别墅里杀了进去。

总算让她逮了个正着,这次绝对不能再任由那个嚣张跋扈家伙为所欲为了!景有希直冲二楼,“嘭”的一声推开房门,出现在面前的是三个身高马大的年轻男子,且不说长相如何,光是身材就整整高出她一头,而且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敌意。

“诶……景小姐,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萧家二少爷,萧枫,”为了缓和这种紧张的气氛,杨律师索性顶着浪尖插言道,首先,他指向的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穿着红色T恤的男子,“这位是萧家的三少爷,萧露,”接着,他指向了那个打扮得有些街头风格的嘻哈小子,对方立刻撇撇嘴吧,不耐烦地白了景有希一眼,敞开的衣领,戴那么多耳环不正经的样子,看起来就觉得他很轻浮。“最后这位是四少爷,萧雨……”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子,看上去年纪似乎比自己小一点,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卷曲,轻轻地敲打着眼帘。还好他没有做出那种嫌恶的表情,只是一脸冷漠地望着自己。“还有一位是大少爷萧晨,不过……看样子他今天好像没在家……”

“你究竟想做什么?拿了钱还不快点滚蛋!”还没等杨律师把话说完,三少爷萧露立刻吼叫起来,他一点都不给景有希好脸色看,口气中甚至带着憎恶的语气。

景有希硬生生地吞下一口口水,直冲到他们面前,将手上的支票一把甩在桌子上,“谁稀罕这些钱啊!我是来和你们好好商量的……”

“怎么?嫌钱少吗?你这丫头看上去挺单纯,其实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再加二十万给你如何?”

“真不明白老爸为什么会把钱留给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看上去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呢……”三个男子你一句我一句地直逼景有希而来,他们话语中充满了冷嘲热讽,一时间说得景有希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喂!你们三个能不能不要自顾自地说话啊,谁是发育不良?!”景有希提高了音量,“我都说了我是来好好和你们商量的,突然从天上掉下这么庞大的一笔财产,也应该容许我有发言权吧!”

“好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二少爷萧枫摊了摊手。

这时候,景有希才缓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很不理解萧先生的决定,说实话我也一样,我们从未见过面,既然关系重大,三分之一的财产也不是小数目,为什么不能静下心来商量呢?说实话,我可以让出遗产继承权,但是有一件事……”说到这里,景有希看了看萧枫,“上次你开车差点撞到我,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一定要你向我道歉!”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谁记得你是谁啊!什么差点撞到你?”萧枫扬着脑袋,一脸轻蔑地瞪着景有希,“还是说你是不是突发奇想了一招撞车事件,打算再敲上一笔?”

“我……”气氛越吵越僵,顿时,一股怒火在景有希的心中烧了起来,“你们这群家伙,究竟有没有好好在听我讲话啊!”此刻,景有希终于明白,眼前这三个男人完全是从火星来的怪胎,无法沟通,无论怎么说他们都认定了自己是一个贪心过甚、不知满足的女孩。什么出身高贵!什么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是谁说律师不会说谎话的?!纯粹骗人!“算了……杨律师,我们还是走吧,和这些家伙说不到一块儿去,完全听不懂别人的话,难道还未成年所以理解能力很差吗?!”景有希气得像个憋足了劲儿的皮球,“还是等他们自我检讨之后再做商量好了!”

“呃……可是……”杨律师顿时脸色一沉,不由分说地,景有希甩手走出了房间。

她只想息事宁人,但是对方却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如此这般也就算了,可是景有希刚走,房间里的三个人便开始春风得意起来。“所以我就说,不能放任这种贪得无厌的女人,”萧枫撇嘴一笑,顺手倒了一杯浓郁的红茶,“给她一点好脸色就加码加价,和诈骗犯没有区别!”

“对待这种人就绝对不能妥协!当年她老妈不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挤进萧家的嘛,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丫头贪图富贵、见钱眼开的样子简直和她老妈一模一样……”

在放声议论的同时,也许他们三个人并不知道,景有希天生了一双顺风耳,方圆二十米以内的细小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刚刚走到楼梯口,景有希便停下原本迈出的步子。听到如此议论的话,只是一瞬间,她的双眼变暗了,是的!他们可以指责她,或者骂得更狠一点景有希都可以忍受,但是侮辱她的母亲,就绝对无法容忍!这个时候,景有希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她突然转过身,冲到那房间门口,一脚将房门踹开。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萧枫愣住了,他才刚刚把茶杯凑到最边。景有希便气呼呼地走进来,站在茶几的面前,用蛇一般的眼神瞪着眼前这三个男人。

“喂!我说你们三个,要是存心在背后说人坏话的话,就不要那么大声地让我听到——!”景有希的话音刚落,只见她倒吸一口气,突然一把举起茶几,“呀——!”地大喊一声,接着只听一阵玻璃粉碎的声音,茶几被掀翻在地,红茶倒在地板上,染红了那张名贵的地毯……

三个男人当即愣在原地,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半天都没有回过神儿来。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啊!简直和暴走的泼妇没什么区别,萧枫不禁在心里打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极品”!

“你……你想怎么样?!”三少爷萧露硬生生地吞下一口口水。

“这一切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所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怨恨我!杨律师……”景有希突然瞪向那个秃顶的大叔,“我要继承萧先生的遗产,我要继承这个别墅,现在就要!”

“那个……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杨律师立刻赔上一张笑脸,“可要冷静地考虑清楚呀。”

“我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冷静的时候了!”景有希长长地吸一口气,“拿文件来,我要签字!”

“呃……是、是……”杨律师捏了一把冷汗,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了景有希。看到这里的时候,三个少爷都愣住了,他们想不出任何对策,或者说被景有希吃得死死的,一时间完全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大笔一挥,景有希在那份继承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后这里的三分之一都是我景有希的!你们三个家伙……给我走着瞧!哼!”掀起鼻尖,景有希向三个人做了个鬼脸,接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萧家。直到很久之后她都不禁在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太过冲动了,但是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的冲动,让她在一瞬间就多出了一群“家人”,于是,这样的冲动,好像又变成了值得庆幸的好事。

拖着一身筋疲力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我回来了。”刚刚推开房门扑鼻而来一股烧排骨的香气,这味道立刻勾起了景有希肚子里的馋虫。想她自打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要不是在那三个臭小子面前吃了一肚子气,现在恐怕早已经饿趴下了。

“好香哦……”景有希忍不住叫道。

“你回来啦,YUKI,新学校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姨妈说着,只见她探出半个脑袋,一脸笑眯眯地望向自己的外甥女,“今天做了你最爱的烧排骨哦!”

啊!这才是真正的家的感觉啊,真不知道那三个家伙是怎么长大的,那种怪胎脾气,正常人都接受不了吧!“还不错啦,同学们也很好相处,总之,姨妈你放心就好了。”胡编乱造地说着,景有希换下鞋子,揉揉自己有些肿胀的小腿,就在这个时候,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帮我接下电话,或许是你姨夫打来的呢。”姨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景有希急忙站起身,一把拾起电话,“喂,你好?”听筒对面的人没有出声,只是传来一阵繁忙街道的嘈杂声,“你好?有人讲话吗?没有人听的话我就要挂断了哦。”

“呃……”片刻之后,总算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是……是YUKI吗?”

“啊?”景有希当场愣在原地,这样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瞬间给她的后背带去一阵电击般的酥麻,她瞪大了眼睛,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了一样,“是……爸爸吗?!”

“呵呵……是我啊……”一阵过于苦涩的笑声,“YUKI,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该怎么回答呢?一时间景有希已经乱了阵脚,这么多年了,终于又一次听到了父亲的声音,那种挤压在胸口的激动又无法一口气迸发出来,“我……很好,你呢?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在外地,知道你很好我就放心了,其实我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啊,爸爸一直都很挂念你,这些年都让你一个人,真是辛苦你了……”说到这里,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于是父亲索性换了个话题,“对了,你还记得我以前买的那支股票吗?”

“啊?”

“是我很多年前买的那支仙股啊,不知道算不算是奇迹,今天居然从跌停突然变成了涨停,简直是不可思议!因此我狠狠地赚回来了一笔,这么多年,终于回本了,哈哈哈……”这是一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声音,但是每一句却都能勾起一连串散落在脑海中的回忆,就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一样,和父亲两个人,幸福地生活着,什么都不用怕。“有了钱之后我想过一些安稳的日子……”

“爸爸,”景有希的冥想突然被父亲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应听起来有些沙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呢?因为我就像扫把星一样,总是给家里带去麻烦……”

“不!怎么会呢,爸爸从来没有怪过你,是爸爸不好,不负责任地丢下你一个人,对不起。”父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小心翼翼的,“……你不会怪爸爸吧?”

“怎么会怪你呢?”尽管对方看不到,但是景有希还是忍不住摇起头来,“事实上,今天我听到了妈妈的消息……她……”

“哦,她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景有希沉下一口气,那句话像是憋在胸口一样,总觉得说出去的那一刻,心脏的地方一阵绞痛,未曾谋面的母亲,生下自己以后,从未相见就草草地离开了自己的生活。以前,就算遇到再大的不幸,景有希心里都有一个愿望,就是和父亲、母亲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而现在,这个愿望已经永远无法实现了,“爸爸……妈妈她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听筒那边先是沉默了一阵,接着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是这样啊。”

“YUKI……是谁打来的?”趁着摆放碗盘的空档,姨妈突然问道。

“是……”

景有希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那边就慌忙说道,“YUKI,今天……就聊到这里吧,相信爸爸,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嗯……我相信您……”景有希点了点头,道别之后,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讲完这通电话之后,景有希就像重新拾回了信心一样,爸爸一定回来接自己的!她是如此地确定这个与父亲之间的约定,就像相信太阳永远是东起西落一样。不知不觉中,景有希觉得自己好像更饿了,有暖暖的液体在眼眶里翻滚着,一直以来以为被嫌弃、被讨厌,突然得到了父亲的爱和安慰,甚至让她觉得太过满足,觉得得到的太多了……秋日的夕阳仿佛涂满橘色涂料的刷笔,将屋外那一抹蓝色的天空渐渐染得绚烂多彩,温柔的夕阳照在景有希的脸上,她的人生从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了希望。虽然等待或许漫长,但是有了希望的等待却是一种人生的洗礼。

洗了个澡,然后美美地饱餐一顿,景有希伸着懒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秋老虎真不是浪得虚名,即使开着窗也能感觉到空气里那潮湿和闷热的感觉,景有希看了看窗外,好像快下雨了。今天没有按照班主任说的那样去新学院报到,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这样也好,多给自己留一点时间准备迎接新的学期。一边翻弄着书包,她一边猜想,自己是不是交好运了。

“啊……”就在这个时候,景有希突然看到了书包里那张“命运之轮”的塔罗牌,只是一瞬间,景有希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从拿到这张塔罗牌开始,全身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血压升高,喉咙发干,心跳也跟着加快,就像是面临某场大考试之前的紧张心情一样。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是从第一次用塔罗牌占卜开始不断地听到好消息的。

“应该是巧合啦,又不是玄幻小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呢?”拍了一下脑门,景有希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在今天之内一口气发生了那么多突发事件,不如来占卜一下吧,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这次来占卜什么好呢?”之前是“自我探索”,那么这一次就来试试“未来的发展”吧!

虽然牌形有些难,但是景有希还是想知道明天新学院第一天入学,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未来发展牌形的星形牌形,牌位含意分别是:1、代表你现在的状况;2、代表你的爱情发展;3、代表你的事业发展;4、代表你的金钱发展;5、代表你的成就;6、代表最后的结果。

这次的操作比起上一次要熟练的多,景有希集中精力,洗好牌,切好牌,摆好牌阵之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慢慢地翻开第一张牌,这是一张逆位的皇后牌,身穿华丽长袍、手持权杖的皇后坐在她的皇位上,金色的皇冠上可以看到整12颗星星,她手持画着女性符号的盾牌,面前是一片麦田,背后则是一条瀑布。因为是逆位的关系,这张原本代表现在状况的牌并不好——彷徨、迷惑、内心动摇,这些不正好是景有希此刻的心情吗?

接着,景有希掀开了第二张牌,这是一张逆位的战车,只见牌面上有一个高傲的王子拿着宝剑,驾驶着战车。牵动战车是两支狮身人面兽。通过两次的占卜,景有希发现,逆位的牌解总是不好的说明,这张牌代表自己的爱情,因为根本就没有过顺利的恋爱,所以这次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果然,牌解很真实地说明了她此刻的心境——怯懦、受挫折、对爱情丧失斗志和信心,采取逃避的态度……

“用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啊!”景有希嘟起嘴巴。真没想到,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副塔罗牌已经有些过分的准确了。稍稍犹豫了一下,景有希还是掀起了第三张和第四张牌,这两张代表自己的事业和财富,分别是逆位的恶魔和正位的力量。第一眼看到恶魔牌的时候,就给人很深的印象,只见一个长着犄角的魔鬼站在祭坛上,它的右手边是个火把,火把烧着右边那个小鬼的尾巴。右手比的手势和教皇那张是相反意义,头顶上则有一个白色的五芒星。另一张“力量牌”则画着一个女人和一只狮子,女人的头上有一个魔比斯环,她似乎是用自己的温柔驯服了狮子一样,难怪被成为“力量”啊!这两张牌的解释是克服困难、结束困扰、告别过去、旺盛的战斗力和神秘力量相助……

最后两张代表了自己的成就和最后的结果,景有希掀起牌面,那是一张正位的恋人和一张正位的隐士。恋人牌上的图样就像是亚当和夏娃一样,神圣的天使在他们的头顶张开双手,亚当的背后是一棵结满12个果实的善恶树,夏娃的背后则有一条青色的蛇。而隐士牌没有这么浪漫的色彩,只画着一个在黑暗中手提着一盏灯,拄着拐杖的人,他披着黑色的斗篷,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这两张牌的解释是——新的开始、前途光明、渐入佳境,并且会有新恋情的预感。

“新……新恋情?!”看到这里,景有希不自觉地抓了抓头发,她的脑海里浮现一年前因为向某个暗恋已久的男生告白结果导致那可怜的男生头顶被一花瓶命中,缝了5针的情形,那对景有希来说简直就是一生难忘的噩耗。

窗外刮起风来,看样子好像真的要下雨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用塔罗牌占卜过后就会有一种全身乏力,困到想当场晕倒的感觉,就像精神被人一口气抽干了一样。景有希抬起挂着铅块儿似的胳膊,一边收起塔罗牌,一边不住地打起哈欠来。她将牌盒里的羊皮纸展开,这个时候,她突然在羊皮纸上看到了一排字——

“您的愿望已经实现,请您说出您的新愿望,塔罗牌将帮您实现它!”

“怪事了,怎么好像记得不是这么写的啊……”景有希已经没有力气去深究,她还没来得及上床,身子一歪,脑袋便重重地倒在了桌子上,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恍惚之中,景有希仿佛走到了梦境里,尽管她深切地知道自己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没错,可是任她怎么瞪大眼睛,四周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纱。这是怎么了?自己得了白内障了还是怎么了啊?景有希揉了揉眼睛,这个时候,一道金色的光突然射入她的眼帘。

“我的主人,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传进景有希的耳朵里。

“诶?是谁?谁在说话?”景有希看了看四周,除了一片金色,根本看不到任何人,难道自己不光得了白内障,还得了幻听?!“这是什么地方啊?你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我就在您的面前。”那男人回答道,这个时候景有希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正拿着一张塔罗牌。牌上的男子手持权杖,穿一件金色的长袍,他的腰带是一条头尾相接的蛇,脚下踩着玫瑰和百合,他的头顶上有一个魔比斯环,一脸笑容可掬的表情。印象中,这正是那张叫做“魔术师”的纸牌。

“啊——!”景有希大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纸、纸牌会说话?!”

“主人,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其实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您没有注意到我而已。”男人的声音果然是从这张“魔术师”的纸牌中传来了,可是听上去又好像在四面八方回响着,景有希顿时有些发懵,“您的愿望我都帮你实现了,怎么样,您还满意吗?”

“什么……什么愿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景有希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她的腿哆嗦的像是筛糠一样,“天啊!我一定是在做梦,闹钟在哪里?谁来叫醒我啊啊啊!”

“我的主人,您并没有做梦,昨天的时候您已经与我签下了血的契约,还记得吗?”

“完全不记得!什么契约啊?你不要自说自话好不好,快点送我回家!”景有希急了,她吼叫的声音因为激动开始变得沙哑起来。

“血的契约一旦立下之后,命运之轮将开始转动,您的每一次占卜,您所想的一切塔罗牌都将帮您实现,一切都将按照您的愿望发展。一旦立下契约,就不能反悔,除非生命结束,否则塔罗牌将永远陪伴在您的身边。”景有希显然被这番广告台词一样的对白给说迷糊了,她傻傻地张着嘴巴,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契约一旦立下之后,塔罗牌将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塔罗牌将与您成为一体,永远不会分离!”

“什么?可是关于塔罗牌啊什么的,我当时根本都不明白啊!”

“这个没有关系,把您的一切交给塔罗牌就行了。”

“可是,我不需要这种古怪的力量帮忙啦,什么从天而降的遗产?根本一点儿都不值得高兴!总之你快点把我放回去!”景有希张牙舞爪地大叫道。

“就算是过以前倒霉的日子也无所谓吗?别忘了您可是天生的倒霉体质呢,呵呵……”“魔术师”的口气突然听上去有些打趣的意思,这不禁使得景有希顿时颜面大伤。

“谢谢,不用你操心。”她不满地叫喊起来。

“那好吧,一切如您所愿,我的名字叫做‘塞巴斯丁’,需要我的时候就请召唤我的名字。我的主人,祝您做个好梦……”这个时候,塔罗牌的声音突然开始变得飘渺起来。

“什么?等等……你说什么啊?”接着,景有希开始觉得自己头晕目眩,那道金色的光就像阳光一样刺得人双眼流泪,景有希急忙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那间有些凌乱的小房间里。

自己昨天晚上居然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整夜?景有希努力地坐起身来,她的胳膊早已经麻木了,“奇怪……”景有希的脑袋连同她还未痊愈的脖子一起剧烈地疼痛着,“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梦里的遭遇顿时像是从漏斗里灌进她的脑袋一样,景有希只觉得头皮一阵接一阵地发紧,她记得有一个奇怪的男人和自己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好像和塔罗牌、契约啊什么的有关系,而且是那么真实,直到现在她都能回想起那道金光照进眼睛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逼真的可怕!

看了看四周,桌子上一片狼藉,塔罗牌散落一地,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芳香吹进窗户里,窗外下着绵绵细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天亮。梦境毕竟是梦境,景有希有理由不去相信它,于是她伸了个懒腰,这个时候,景有希突然觉得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啊!”这是那张“魔术师”的纸牌的塔罗牌,总觉得看到牌面的时候,仿佛有一道电流从脑海中闪过,在脑海里回响的就是“塞巴斯丁”这个奇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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