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看不见的雨后,冰冷的气息聚集在一处,夹带着隐隐的恨。
当霓霜见到湿漉漉的两人时,连忙唤人烧水,伺候他们沐浴,得知与小依同行的男子竟是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轩王爷时,眼中不无透露担忧。
“霓霜,他只是我的哥哥。”小依这样对她说,回答得干脆,清爽。
原本可以不带他来这里,不过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念头在心中生成,促使她来到这里。
待瞧见霓霜见了子轩后面颊上晕染开淡淡的赧红时,她笑得更欢了。
“冷允。”
小依唤住前方在宫中巡视的冷允,佯装无意地看了一眼跟他一起的侍卫。
“你们先过去,我待会就来。”
“是。”见侍卫渐行渐远,他才开口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事?”他还是一贯的闲散,似乎常年都是这般模样。
“我刚从霓霜那里回来,她给了我一个消息,魏大人临死前…”
“等一下。”小依微怔,不解地看向他,不懂这是何意。
冷允神色肃清,口气冰冷,目光凝聚在一旁的小株灌木丛处,似乎在透过丛木与某人对话。“给我出来。”
小依视线随他落在丛花掩盖的里头,衣料窸窣逐渐清晰,一簇天蓝从花草间窜出,对着两人呵呵傻笑。
“紫云。”她惊呼,“你怎么躲在这里面。”
紫云一身衣裳被灌木划破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头发凌乱,脏兮兮的泥土分布不均的沾在精致的脸上,浑身狼狈不堪,任谁看了,也不会猜到是堂堂一国公主。
冷允狐疑的视线递来,她扶起她,说“我先送她回去,下次再谈。”
他一声轻“嗯”,目送两人离去,远远地对着她们的身影若有所思。
好不容易替她清理干净,她不知又从哪里沾了一身的泥土回来,对于她这种类似孩子的行径,她也一笑而过,琦安见她在小依这玩得欢,也顺了她们的意,让她在琉璃宫住了下来,因此,时不时会从里面传出这样一段对话。
“紫云,这个不能吃的。”
“我饿了。”
“紫云,这个不可以玩,会砸到脚。”
“啊,痛痛。”
“小依,不会觉得很困扰吗?”琦安看了一眼在一旁玩耍的紫云,凝视她问道,眼眸带着忧愁与几分不忍。
她笑笑,“刚开始会一点,不过习惯了也挺好的,有她在,日子也不会那么无趣。”
“最近睿轩很久没过来了?……”虽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以她的手段她又怎会不知他有多久没来这琉璃宫。
静谧在流淌,这段日子被紫云的事纠缠着,她都忘了细数日子,此时算算也有一个礼拜了吧,“嗯…可能在忙吧。”
“小依……”琦安眼里掠过担忧,须臾,她道,“听喜公公说,他近日得了风寒,身子虚着,可又不准太医查看。”
“风寒?”她惊讶地看向琦安,见她颔首确认,心中自责连连,她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亲自煲了药汤,她本想亲自送去,可紫云却在这时出了事,不知在哪摔了一跤,大哭不止,鲜血染红了衣裙,吓得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待发现伤口不深时,才舒了一口气,“没事,不哭不哭,包扎一下就好了。”
“呜呜,痛痛。”
小禄子为难地看着主子,这药要是再不送去就凉了,“主子…”
“小禄子,你帮我送过去吧。”
寂静的夜,时间流逝的似乎特别缓慢,安抚紫云睡下,小依便一直踱步在院子中,等着小禄子的归来,照这个时辰,早该回来了才是。
“小姐。”翠儿替她披上外袍,柔声提醒,“夜深了,别着凉了。”
“我没事,你先去歇着吧,我再等等。”
细微的脚步声在这夜里格外清晰刺耳,小依眼露惊喜,翠儿也笑开了,“一定是小禄子回来了。”
大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两人欣喜的眼神骤然凝固,喜公公看着还未歇息的两人,似乎并不惊讶,即行礼道,“姑娘吉祥。”
“喜公公,怎会是你过来,小禄子呢?”心中徒生不好的预感,只见喜来年迈的身子微微一顿,“小禄子犯了不敬之罪,被杖三十,老奴自作主张让他在偏房里养伤,可能赶不及回来侍候姑娘。”
“杖责三十?”小依无法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喜公公,发生什么事了?”不过是去送碗药汤,怎么会被杖责三十,不敬之罪?以小禄子的谨慎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是的,姑娘,老奴过来通报一声,这夜深了,还望姑娘保重身子,早些歇息。”
她平复下心中的震惊与不安,屈身道,“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多多关照一下小禄子。小依在这里先谢谢您。”
“姑娘放心,老奴会好好照顾他。”他行礼告退,转身离去,越过门槛,一声低叹,小禄子是他调教出来,他又怎会不知他的品性与规矩,可偏偏无奈成了主子撒气的对象。
“小姐。”翠儿担心地看向她,迷蒙的星点仿佛透过她洒落在阴暗的地面上,虚幻得似乎随时会消失而去。
“我没事,先回去歇息吧。”明明是轻松的话语,却隐着满满的惆怅。
整夜无眠,她起身杵在窗前,落在半空的视线朦胧而遥远,如雾的微光,悄悄洒落在天际,驱逐黑暗坠落于天边,清新中夹带着淡淡的清凉,卷成如雾的微风。她漫步在御花园中,遗留的露珠扑着清凉迎面而来,为她带来了一分清醒,早早便有宫人起身扫尽落叶凋花,再青春的岁月也会有过去的一天,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如此反反复复,不知何时是头,深宫内院,莫不是如此,旧人伤,新人笑,一日一日数落花,一年一年笑惆怅。
耳畔偶尔飘来宫女们的低声窃语,许是心思本不在,她也没去在意,但在听到那两个整夜思索的名字时,还是不由停下空荡的步伐,侧耳倾听。
“皇上最近夜夜去殷雅殿,柔妃娘娘可被宠上天了。”
“你想找死啊,这话也能乱说,说起来,柔妃娘娘得宠也是好事,至少比时不时折腾人的容妃娘娘要好上许多。”
“可是,最近容妃娘娘似乎安份了很多,颐华宫的宫女们也没有见什么风声出来。”
“那是你孤陋寡闻,前两天,颐华宫死了一个宫女你都不知道。”
“什么?这是真的?”
“你可别到处乱说,你想想,以娘娘善妒的性子,皇上这些个天的表现还不得让她发疯。现在宫里最安静的除了清妃娘娘也就那位身份不明的姑娘了。”
“你是说琉璃宫的那位?”
“嘘,你可别在皇上面前提到她?”
“怎么了?她前段时间可是很受宠。怎么现在……”
“这主子的心思哪是我们这些下人的能揣测,只知道,现在那位已经成了皇上身份的禁言了,昨儿个晚上,小禄子公公还为此被罚了呢。”
“唉,咱们也别做啥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好好干到出宫的年龄就回家养老吧,这后宫也不是咱们能呆的,前两天还呼风唤雨,说不准明天就得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