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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看不透的冷允

火光升腾间,壁上人影摇曳,洞内一片旖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折射在荧荧欲动的雨珠上,水珠随着轻颤的枝叶轻轻滚动,宛若雨后遗留的珍珠,温和闪亮。

小依折下一片较大的叶子,收集绿叶上的水滴,清瘦的身影时而蹲下,时而弯腰,偶尔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山洞,略带焦急,待收集到足够的水,她才起身往山洞的方向走去,脚步缓慢,不见刚才的焦躁,只见她停在洞口,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缓解了自身的紧张,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睿轩神色平静,接过她采集来的水随意喝了两口,又递回给她,她伸手接过,脑中懵然,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他看到她捧着水发呆,“不喝点吗?”

她昂头一饮而尽,决然的态度看得他一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喝的是毒酒呢,不由哑然失笑,低沉好听的笑声在洞内轻轻回响。

小依搀扶他往军营所在蹒跚走去,虽然血已经止住,烧也退了,若是伤口再裂开怕会很难收拾,所以不顾他的坚持依然搀着他下山。

刚到山脚,奉命前来秘密寻找他们的人也发现了两人,两方人接应后,一路倒是相安无事,平安抵达了营帐。

洪涛乍见两人,特别是看到睿轩身受重伤,大惊失色,连忙吩咐亲卫速去请大夫,还下令所有人不可声张,行事之快,看得小依咂舌,不由是一朝名将,雷厉风行,有条不紊的办事能力确能担得起大任。

只可惜这边的事还未忙完,迎战的号角声就已经响起,小依拿着绷带的手一怔,心中震惊,赵猛昨晚说的猛然涌上脑海,惊得绷带掉落地上,慌忙想要捡起,手忽然被一只大手覆盖,手心温暖的触感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抬眼见他担忧的眼神,她惊慌的心莫名一缓,浅笑绽艳。

“我没事。”

洪涛率军出战迎敌,剩余留守的人并不多,但能留下的大部分是他精挑细选的精兵,为的是他们的安危。

这是一场苦战,打了足足1天才停歇,若非最后赶来支援的五万精兵,即便凭借地理的优势,这一战也只能以惨败落幕。

军医帐内不时有伤者送进,因为伤势过重来不及医治死去的士兵数不胜数,至少,她数不过来,也没有那个勇气。

军医人手不够,她早就知道,所以战争还未结束时,她就已经赶过来等待帮忙,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再严重的伤员也引不起她的恐慌,只是心底有某块地方被触痛,酸酸的,让她想要流泪。

“唉,救不了了,伤得太严重,让人抬下去吧。”这样一句话在短短两个小时里不知有几位大夫说过,也不知他们到底说了多少遍,只知道,当他们说出这句话时,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被上天剥夺了,离伤者不远的地方,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怔怔这一幕,看着他唯一的亲人被抬下去,换上另一个伤者。

小依凝视他,苍白的脸上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坚毅,瘦弱的身体里隐隐有着一股军人凌厉的气势,眼神空洞,看不出喜怒,没有悲戚,也没有怨恨,只剩下一片没有生气的黑暗,与吵嚷的帐内格格不入,仿佛他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

心隐隐揪痛,她不受控制地移动脚步,来到他的面前,将他拥进怀里,像姐姐般轻拍他的背,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语言在这个时候显得太过苍白,她没说,只是不断轻拍着他的背,给予他慰藉。

夜晚的风卷着冰冷的凉意,拂面而过,隐隐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小依静立在山丘上,仰望似乎也在为他们悲戚的天空,看不到一星半点。

“这鬼天气,要星星没星星,要月亮没月亮,你在这看什么?”冷允仰躺在山丘上,一双眼睛直盯着天上,似乎想要从里面硬找出一两颗星星,一眨也不眨。

眼眸掠过惊喜,看到他平安无事,心中的大石终于搁下,他总是能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不仅安然的甩开赵猛的追兵,还毫发无伤。

想到在帐内躺着的士兵,她眼神黯淡,仰头叹气。

“我又没死,你叹什么气?不会是想咒我死吧?”冷允熟悉的戏弄又在耳旁响起,她斜睨了他一眼,眼神悲凉带着幽怨。

他吓得连退两步,一脸戚戚然,仿佛她是牛鬼蛇神一样可怕。

她苦笑不得,“拜托,我心情不好,能让我静静行不?”

“不行!”他脱口而出,加上一脸认真的神情,令小依有一种冲动想要一巴掌拍死他。

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她瞪着他,半晌,觉得眼睛酸痛,她收起了这个无谓的动作,躺在山丘闭目养起了神,看得冷允一愣。

“啧啧,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邋遢的女人,把现代女性的脸都给丢光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别人心情不好不安慰也就算了,偏偏还来冷嘲热讽,她猛地坐起身子,揪着他的领子怒骂,“你这个混蛋,吵够了没,唧唧喳喳像个女人,亏你还是个男人,有本事就上场杀敌,别在这里谩骂。”

冷允凝视她,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小依住了口,懊恼地攥紧了拳头,将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里,可就是倔强的不肯开口。

冷允逼近,直视她的眼睛,看得她心虚的别过头。

“你在替他难过。”

“他?”谁,头搭不着尾的话听得她一蒙。

“小药。”他斜睨她一眼,又接着说,“你刚才抱的男人。”

嘴角微微抽搐,男人?“那是小男孩。”她耐着性子替他解释。

“还不是一样。”她闭口不言,跟他说话真的很累。“他跟我是同个军营,还有他哥,不过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黯淡地应了声,眼里满是惆怅。

额头被敲了下,她不解地看向他,“原来你知道?那你还这么久没来看我,你知不知道我躺在营里一天了?”他还以为她不知道他住哪间,还专门跑去军医处去看她,结果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听得他无厘头的话,她逐渐理清他的意思,费力地,无奈地说,“我知道的是,他哥哥已经去世,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住同一个营帐。”

他“哦”了句就没了下文,她试探地开口,“你受伤了?”躺在营里一天,受伤了吗?

“没有。”

“那…”

“脱力而已。”

脱力?心中一惊,难道昨晚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真的没事吗?有没有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都说了没事了,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啰嗦。”

啰嗦,别人嫌她少言,只有他,总是说她啰嗦。

“小药只有他一个亲人。”他突然提起了这个让人心疼的男孩子,往日嬉闹的脸庞隐约蒙上了一层愁色,“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小依轻喃,思绪仿若飘到远方。

“跟个孤儿一样,拼命挣扎着想要活下去,为了活着,偷,抢,拐,骗,什么干不出来。”她看着冷允,远处透出的蒙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孤单与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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