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瞥了他一眼,满是不屑,这个人发什么神经。
“不对,”他瞳孔骤然一缩,大惊失色,“蝴蝶,你脸上,你是月兰皇帝满城寻找的人。”
小依闻言一愣,不是很能明白他的意思,月兰皇帝满城寻找的人,月兰皇帝,说的是睿轩,他在找她,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找她吗?
莫名的欣喜涌上心头,委屈一瞬间烟消云散。
冯渊肃容,冷笑,“想不到竟然会是你,天助我也,正好,既然你在这,我也不必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能杀了那个狗皇帝?”
他面容狰狞,直盯着她看的眼神令她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想做什么?利用我威胁皇上?你未必太天真了。”她摇头嘲笑,强装镇定。
“这个你不用管。”
“你做什么?把笛子还我。”小依生气地吼他,伸手想要夺过他手里把玩的笛子。
冯渊闪身避开,不理会她满布怒容的脸,大笑着转身离去。
她愁得直跺地面,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东方露出鱼肚白,黑暗消融在白光里,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今天是第五天了,余颢说过,七天后就会有消息,还有两天。
只要熬过两天就好了,她在心里祈求,默念,希望能赶得上。
整夜无眠,她心烦意乱,驻足在帐门处,想出去打探消息,却被门外把守的士兵拦在里面,等?难道能做的只有等吗?
冯渊怒气冲冲的赶来,斥退把守的士兵,怒瞪她,冷哼,“想不到你的皇上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浓浓的嘲讽听得她的心莫名慌乱,强定下心神,颤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答应了吗?可看他的神色并不像。
“哼,你自己看。”
信纸甩在她的身上,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她弯身,白皙的指尖碰触时,微微一颤,似捡起千百斤重,心沉重无比。
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在明亮的白天刺目耀眼,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悉听尊便!”
苦涩蔓延,神色却不为所动,双指间夹着信纸,在冯渊面前晃了晃,嘲笑他,“我说过了,你还不信?”
嘲笑他,也在嘲笑她自己。
冯渊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她跌坐在地,全身虚软无力,瞥见掉落地面的纸张,心狠狠抽痛。
明明希望他能赢,明明希望他不会受到威胁,明明希望…
可当希望成真,她却发现她无力承受,这是什么?是放弃她的意思吗?
“听说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赵猛听到属下的禀告,抽空前来,见到她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他不耐其烦地再问了一遍,小依抬头看了看他,又将头埋在双膝间,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不饿。”
她眼神迷惘,不见光彩,赵猛蹙眉,凝视像只刺猬将自己紧紧护住的小依,不解昨天敢与他谈判的女子往哪里去了。
余光瞥见地上掉落的一张信纸,捡起一看,顿时明了。
“成大事者,必须要懂得取舍,当他选择一样东西时,必定要放弃另一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容,发现过于勉强,她也就放弃了。“放心吧,我没事,女孩子偶尔闹闹性子,等下就好了。”
赵猛露出一丝欣赏,吩咐人去准备一些吃的,两个立场不同的人就这样同在一个帐营里一桌吃饭。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打仗,有事难道不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解决,非要动武?”打仗,劳民伤财,且还累及无辜,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在这战争上能存活下来的又能有多少?
“拳头大才是道理。”闷头吃饭,他头也不抬。
“现在又不是小孩子办家家,是要打仗,打仗你知道吗?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场战争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放下干净见底的饭碗,凝视她,沉重不容反驳地说道,“当他们踏进这个地方,就该知道会有这一天,没什么好遗憾,怕死就别来。”
“你。”小依怒拍桌子,“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这样随意主宰他们的生死,却从不会为他们考虑,他们若是死了伤了,也是有人痛,有人哭,难道你们就这样无情,对他们置之不理。”
他冷眼看她,道,“你有没有想过,当尊严被践踏,当亲人惨死他人刀下客死异乡,当独自一人苟延残喘地存活,活得卑躬屈膝,没有一丝尊严。那时他会想,与其如此过完一生,倒不如拿起武器反抗。无论成败,至少他活得像个人,一个真正的男人,赵猛一生最看不起贪生懦弱之人,有那个力气在一旁叽歪,怎么不举起你手中的剑去反抗。”
铿锵有力的落地声,震得她无力反驳,嘴巴张了又合,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无力地坐回椅子。
“可是如果因为一个误会导致生灵涂炭,那么死去的将士灵魂又该怎么安息?”
“战场上,没有误会,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倔强,这人怎么这么倔强。
“如果我告诉你,余颢世子并没有失踪,也没有遭人杀害,这件事不过是别人编织的一个局,那么,你会退兵吗?”她试探地再问一遍,怀抱一丝希望。
“不会。”
夜幕垂落,乌云遮住了天空,隐约可见一两颗星点闪烁,月亮躲在重重云雾身后,不见身影。
小依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坐起,大脑一片混乱,赵猛临走时告诉她,明天将会出兵攻打叶城,听他口气,这次的规模比起上次的夜袭还要大,看来是到了双方真正交战的时刻。
以叶城如今的兵力,即便加上地理的优势,也很难挡住他的二十万大军。
睿轩会怎么做?现在君临将他的百万大军死死拖住,根本无兵可派,硬抗晟国的二十万大军吗?和解是不可能了,听今天赵猛的口气,跟余颢说的一样,倔脾气,没人能劝得动他。
为什么偏偏是明天,再拖两天不行吗?只要两天,余颢应该会有消息传来。
烦躁地拉过被子蒙住脑袋,不要想了,不要再去想,努力催眠自己甩开思绪。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一拍,吓得她从床上跳起来,浑身隐在黑夜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唉外面,她刚想放声大叫,熟悉的声音传来,“别叫,是我。”
嘴巴被他紧紧的捂住,她转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眼带惊喜,拿下他的手,悄声问,“睿轩?”
“除了我还有谁?”无奈地说了声,他利用昏暗的光晕打量她,发现她没受什么伤时,紧提着的心才悄悄放下。
“你怎么会来?这里可是敌营。”她连忙看向四周,确定没人发现才松了一口气,太荒谬了,堂堂大将军深入敌营就算了,连皇帝也来这一招,都活腻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