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美国的时候,我们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对我有些不一样了!他的动作、神情、望着我的目光渐渐透出情人般的暧昧,我不能相信一如兄长的他可以逾越伦理的界限,我努力地保持着平衡,危险地挑战情感的极限。但是,我失败了!
一天凌晨,他无声无息地爬上了我的床。在他的爱抚和喘息声中,我骤然惊醒,当时的我,被震惊和羞辱击得手足无措,然而,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在寒冻冷凝的空气中,他蜷缩在被中,口中喷着白气对我讲述的一切,让我终于知道了活着的代价!
‘女人都是可怕的动物!汐,你的母亲和我的父亲是多年前的老情人,在嫁给你父亲之后,她和他还一直频繁地来往。’
他清冷的话语如一场鹅毛大雪飘进我心里,然而,这只是震动的开始。
‘汐,在那场车祸中,我本该死的。可是老天在车子冲出弯道时改变了主意,而你的父亲聪明一世,却一念之差收养了我,这就使得那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悲剧得以继续上演。十年了,我心中仇恨的种子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为了瞒过你的父亲,我残酷地压抑自己,常常在暗夜里割破自己的血管,听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落在玻璃杯底的声音,直到一百毫升的水杯满盈了,再慢慢喝下去!那新鲜的铁锈味总是能暂时抚慰我心中的仇恨!记得你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过我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清瘦,而且双唇灰白。现在,你该知道答案了吧!’
‘不要那副样子!不要发抖!汐,我也曾经怀疑过母亲罹难时对我所言一切的真实性。所以,我选了法律,并且学的如此忘我!时至今日,我手上已经有大把的材料证明你父亲当年所为!
别再骗自己了,凭你对他的了解,该知道,他做得出!
而且,你的母亲也死于他手!我可以控告他,但是有用吗?你跟我都知道他会没事,他可以找最优秀的律师,他们会为他找出千百种方法脱罪!连我,都想得出几百个理由!而且,他是你的父亲,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承认对于宁昭丰这个恶魔,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然而,对你。。。。。。汐,十年了,你是温暖我冰冷世界唯一的火光,我第一次牵住你的手,就知道这一生再也放不开!你并不知道我的仇恨,但似乎懂得我的痛苦,总在我最孤独难熬的时候给我带来慰抚。天地间只有你懂得我,真正得关心我。。。爱上你,似乎是我没有选择的选择!
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般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容不得任何人伤害你!
汐,不要靠近女人!
她们是温暖被衾下冰冷阴佞的蛇蝎,只会隐瞒、欺骗、背叛!靠近她们就意味着无休止的伤害!你那么美好,我不会让她们伤害你!到我这里来,只有我,才会全心全意得爱你,我永远都不会伤你,相反的,为了保护你,我就算是失去生命也不可惜!’
他狂烈地拥住我,像世间最火热的情人!可我却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非焉为了复仇,日日啜饮自己的鲜血!然而,他居然‘爱’上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该痛恨我的父亲,还是该为他的偷生感到庆幸!那段时间,我完全沉浸在他的‘柔语’中,慢慢得从神经到灵魂都麻木了,我渐渐开始相信女人真的都是蛇蝎,她们无时无刻不躲藏在阴暗的角落,待机伺食。我随时会成为她们的猎物,调入她们的陷阱,然后尸骨无存。。。
焉总是在凌晨时带着深寒爬进我的被衾,温柔款款地柔抚我。可是,我做不到!纵然我相信女人有多么可怕,却始终无法接受他的感情。他静静得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叶芷灵出现。
芷灵是个很乖、很聪明、极富爱心的女孩儿!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学校侧门外的马路边。那时她正用一束雏菊为一只病死的流浪狗编着花环,一边还在默默地祈祷。她一身白衣,清莹的泪簌簌落在洁白的花瓣间。整个画面看起来温馨而哀伤,那一刻,她美得像爱之天使,我被她深深得打动了,竟大着胆子走上去认识了她!
后来,我接手了一个研究项目,从公寓里搬了出来,每天都在废寝忘食地忙碌,慢慢疏远了焉。那段日子,芷灵也常常来看我,可多数时候我都在忙碌。她总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清理好我的房间,然后戴着耳机,安静地在一边听旧唱片,直到夕阳西下,直到纽约寂寞的苍穹被墨色尽染。
过了不久,那场‘意外’就发生了!
芷灵,死了!
她是在遇到你之前,我漫长人生悲剧中最清丽的亮点!生命之光倏然而逝,快得我几乎以为那是幻觉。连她的出现亦是!我说服自己相信,她不过是长久经历孤独、心理倍受痛苦的我内心深处那微弱的希望之光凝结出的幻像。然而,她头部中弹,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的情景,却是我在之后三年中最频繁的梦境!这梦魇像是最细、边缘最锋利的沙,而我的心彻底干涸成由这样的沙堆积而成的一望无际的沙漠海!它们毫无餍足地吞噬我的血肉,我的感觉,我的感情!我以为自己早就没有爱的能力了。。。
从那以后,我和焉之间变得更为陌生。我关闭了所有的记忆,没日没夜地工作、研究、写报告。只有尽力把时间和空间都填满才能够暂时忘记!然而,悲剧的阴影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他。
那天,在飞机上,你帮我读的那封信,是三年来,芷灵死后,我收到的焉的第一封信!
青青,当我看到你熟睡的样子,就禁不住坐在了你身边。你睡得那样恬静、满足,唤起了我对往昔所有的记忆。不知道,你正穿越怎样的梦境,但是,我以为你的世界必定是充满光明和爱的,一瞬间,就好想靠近你!读着焉的信,刚刚开了个头,我的神经终于在刹那间崩溃,禁不住泪落如雨。你醒了,孩子般诧异。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失态了!我知道,你肯拿纸巾为我拭泪完全是处于礼貌,而你善意的笑话竟正中我的痛穴,让我苦笑不得。可是,我却看到了你善良纯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