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王怀元又是惊喜又是诧异,“大老远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来找你。”孟素云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找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吗?”王怀元绕过办公桌走过来,给孟素云到了一茶缸水,“我走的时候,大爷大妈和素丽都挺好啊,我离开才两天——”
孟素云接过茶缸,咕咚咕咚把水喝了个光,然后才抬起头,眼睛忽闪忽闪看着王怀元:“没事,他们都挺好的——就是——就是我——”
“你——”王怀元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出身农家却清秀漂亮的女孩:“你怎么了?”
“我来投奔你。”孟素云的脸更红了,不停的摆弄着衣角,头深深低下去。
“投奔我!”王怀元惊叫一声,“那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告诉大伯?”
“没有,告诉他们就一定不会让我出来了,他们说外边太乱,我看还是城里好——”
“不行,素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你这么跑出来还不把你爸你妈急死——赶紧回去,我帮你买火车票!”王怀元抓住孟素云的胳膊急匆匆的向外走。
“你!”孟素云的脸一下子变得发白,泪珠一下子滚落,“我不走。”
“素云,”王怀元的口气软了一些,“别任性,你要为大伯大妈考虑一下——”
“我干什么要为他们考虑,他们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他们非要我嫁给村长的那个笨儿子,说什么我也不回去!”孟素云固执的坐在椅子上。
“素云,那小伙子挺好的,又能干又本分,你们挺合适的,大伯大妈为你考虑的很周到!”王怀元耐心的劝解着,“你实在不愿意,就和家里人说说,他们不会勉强你的!实在不行,我给大伯写信,帮你说说——可是你得回家。”
“我不回去,说什么也不回去,我要留在城里——我喜欢的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块!”孟素云的大眼睛火辣辣的盯住王怀元。
“你——”王怀元在这火辣的眼神中颤抖了一下,“素云,别这样,你知道我的情况——”
“我不在乎,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满意了,你过你的日子,我肯定不打扰你——”孟素云央求着,“只要你别让我回去,我不想嫁给那个笨蛋。”
“不行!”王怀元一把拉起她,“你不能这么任性!你可以不嫁给他,你却不能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家里。”
“不,怀元哥,我不走!”孟素云抓住桌子。
王怀元不再说话,一味的拉着她往外走。
拉住门框,孟素云怨愤的望着王怀元:“你真的非要送我回去?”
“素云,算我求你,回家吧,为了你,也为了我,好吗?”王怀元看着门外,一些同事来来往往,忍不住压低嗓门说,“我的爱人也在这里工作,我们这样闹下去,让她知道了,不好——”
“好,我明白了!”孟素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那好,我走——”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王怀元怔了一下,又急忙跟了过来,小声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孟素云并不看他,只是兀自下了楼梯,走出机关大院。
王怀元只得远远跟着,却发现孟素云并没向火车站的方向走,而是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最后在天桥站定了,楞楞的望着桥下轰然而过的火车。
王怀元的心一下子悬起来,这姑娘的固执他是了解的,别看她只有十九岁,却有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无论做什么,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到,正是这种敢闯敢拼的劲头,让她小小年纪就当上了村里妇女小组的组长,去年秋天,乡里号召各村妇女开展秋收大比武,她为了拿个第一,从清晨一直干到深夜十二点,中午连饭都没吃,一个人把十几亩玉米掰干净运回了村里,拿下了第一,却累得几天起不来炕,直到乡里开表彰大会,她才爬起来去领奖。
王怀元很欣赏她这种要强的劲头,所以一直鼓励她,支持她,谁知道这种欣赏却无意之中触动了孟素云已经开始萌动的少女情怀。孟素云不仅是一个工作中执着的人,感情上也是如此,认定的事情,就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站在高高的天桥上,风哗啦啦吹打着她的面颊,孟素云忽然感觉到万念俱灰。她以为他一定会高高兴兴的欢迎自己,谁知道换来的却是他的驱赶,她知道他一直在自己的身后,可是他不敢上前,她并不想破坏他的生活,对她这个农村姑娘而言,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她只想和他距离近一点,时而能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就足够了,可是他并不了解,只是一味的驱逐她,让她回到那个压抑封闭的村中——
她并不是想吓唬他,她真的想到了死——死给他看!
她的手紧紧抓住桥栏,脚慢慢登了上去。
王怀元已经冲了上来,一下子把她拽起来:“素云,你这是做什么!”
孟素云慢慢转回身,木然的看着这个让她心痛的男人:“我不愿意回家,你不留我,我只能去死。”
“好了好了,你不愿意回就不回,你别干傻事!”王怀元焦急的拉着她的手,“我来给你想办法。”
孟素云终于露出微笑:“怀远哥——”
可是话还没说完,忽然咕咚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小餐馆里,孟素云一口气吃了几碗米饭。
王怀元心疼的看着那张花猫似的小脸,把茶水递过来:“你慢点吃,几天没吃饭了,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