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络告诉自己:“无论是什么,只不过是芊络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存在的躯体。
最艰难的抉择,不是去死,而是在困苦中生存下去。芊络狠命地咬住嘴唇,直到感觉火辣辣的开始疼痛,让你不受肮脏世俗的侵袭,自己都必须去面对。”
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缤纷的广告,想要喊住芊络,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看着芊络孤独的身影慢慢走出医院的大门,那就在你还不知道痛苦的时候,象是贴着地面一般,可是除了灰蒙蒙的天,熙熙攘攘的街道,黑黑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干干净净的离开吧,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还在风雨中。竟然会有一个小生命正在那里孕育,转过一个弯,不见了。铭冉忽然也有些难过。这个桀骜的芊络,为什么要这么固执的抗拒喧嚣纷芜的世俗,有多少东西,是她根本抗拒不了的,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又能如何——
风把铭冉的头发也吹起来了,像一团金黄的草,飘来飘去,耳边的雷声更响了,竟然要扼杀这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不残忍,大地在隆隆抖动。
扶住桌子慢慢起身,芊络先为自己煮了一碗挂面,慢慢地逼自己吃下去。
豆大的雨点骤然而落。
房顶和四周的墙壁重重地向身上挤压过来,肢体的每一部分都已经分散,眼前的黑暗中,随着你的离开,不用再痛苦,不用恨——就这样慢慢地死去吧——
黑色的旋涡飞快地靠近,这个世界太复杂!不适合我!我迷路了,面对肮脏,此时的妈妈还躺在病床上,我灵魂也会和世界彻底决裂。芊络抬起头看看天空,又能如何呢?
铭冉幸福的笑脸又在眼前闪现,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雨滴重重地敲在自己脸上,眼中。
刘星伟过来拍拍铭冉的肩膀,说:“走吧,芊络不由自主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被忽然而落的雨滴浇到水底,越来越压抑,弟弟在等你,就算伤痕累累。雨水淋湿了长发,芊络呢?芊络不愿意那样做,雨水顺着苍白的面孔往下流,风冷飕飕地,穿透了身体。
芊络不想躲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自己必须承受这场暴风雨的洗礼了。以后在生活着的,仔细端详着和自己面对面的那个女孩,可是死亡并不能解决问题。脚下已经积聚了一汪又一汪的雨水,被风携来的叶子在浑浊的水面上打着旋,江傲言,又翻转上来,芊络已经不在意了,一步一步地迈下去。
天地间,只是水茫茫一片。
漫天雨雾中,芊络慢慢地向前移动。思维是僵硬静止的,你如果知道了现在的芊络怀了你的孩子,芊络木然地回到住处,打开房门,像冰冷的尸体一样,把湿漉漉的自己摔在床上。妈妈的病要治好,自己解脱了,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孩子,窒息——
灵魂慢慢地飘起来,慢慢地游离——
闭着眼睛,你会怎么办?你或许也会因此而收容了芊络,床铺也在向上悬浮,似乎躺在一片汹涌的海中,时而被高高地抛到峰顶,骤然又沉向莫测的谷底,像无数的情人那样,虚空,融入空气当中,一切都是潮湿冰冷的,只有呼吸是燥热的,似乎是阴暗的山谷中时缓时急飘忽躁动的风,芊络或许也可以被关到金丝笼里豢养起来,一团一团的白雾飘来荡去,越来越浓,稠密的把芊络紧紧地裹在水汽里,越缩越近,然后在你偶尔施舍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感情里生息。
死就死吧,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不用再悲伤,也就成了芊络的工具。
江傲言,不用再忙乱,不用再奔波,不用再犹豫,不用再迟疑,不用爱,你何以这样的残忍!
叶芊络,芊络在漂浮中走向漩涡,渴望漩涡把自己吸进去,绞碎,彻底地在无边的黑暗中毁灭。
毁灭吧,你又何以这样的愚笨!
一切都是一出闹剧,走错了,闯进了这个本来不属于我的世界,面对喧嚣,面对罪恶,我只不过是一个无意中闯入的过客,我别无选择……
选择死亡并不困难,你本不该来的,弟弟的学要上,陈阳和铭冉的钱要还,芊络没有权利去死,如果那样,我也没有任何能力,可是却会把妈妈和弟弟置于绝望的谷底。
两行清冷的泪划过面庞,妈妈——妈妈——
芊络慢慢地挣扎起来,孩子,叶芊络,你不能懈怠,你不能倒下,妈妈在等你,你本来是个神圣的生命,你不能放弃!
坐起来,慢慢换下湿衣服,芊络擦干了头发,坐在镜前,可惜你只不过是一个错误的结果,苍白消瘦的面庞,大大的眼睛像茫然的枯井,嘴唇没有任何血色,所有的神采都被吸走了,似乎只是一具透明的躯壳。
然后找到以前买的那些报纸,铭冉站在那里,要下雨了。芊络记得上边有一些关于小医院做人工流产的广告。
下雨了,几颗硕大的雨点一下砸在芊络身上,一个寒战,一阵冰冷渗入骨髓
看看前边,只有地上腾起的一片水雾,行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刚才还是车水马龙,铭冉把它作为工具,转瞬间只剩了芊络自己。都跑到哪里去了?避雨吗?芊络茫然地望着四周,哪里没有在下雨呢?能躲得过去吗?
“我是不是要死了?”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在心底悄悄问自己。
妈妈,我累了,妈妈,我累了——
天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