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羊听了一喜,棕色的眼珠子闪亮闪亮的。
又说了一会话,我们便道了别。朱明明把我送到了三牙小瀑布,我自己过了林子里。不用抬头我也知道,师父必然站在木楼前外等着我。
年复一年,我总算在修炼了二十年后小有所成,除了我本身带的神通,我自个无意间领悟的捏泥成人的本事倒是练得能稍稍入得了师父的眼了。一些轻身的基本功法也已熟练。比起功法,师父更注重心法的修炼,只要心法练得扎实,功法自然水到渠成。因此,本来已经提上日程的对敌搏杀之类的术法,师父倒也不急着教我。
这几天朱明明日日送我甜水草和扁豆子,一天比一天殷勤的笑容不得不让我疑惑,朱明明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以为他只是偶尔反常,所以未曾与师父提起。这日清晨,听见朱明明在门外唤我。我看师父还在入定,便悄悄下床,轻轻关了房门。推开小木楼的大门向外看,朱明明趴在对面的林子上,手里拿着一大把甜水草,冲我笑得一脸羞涩。
我运起轻身功法,身子一跃,飞踏过瀑布,袖带一甩,带头缠上了朱明明所在的树枝,我脚尖轻踏地荡了过去,轻飘飘地坐到树枝上。朱明明将手里的甜水草递了过来,我接过来,挑了一根最润的放在嘴里咬,一如往常的好味道让我欢喜得眯起眼睛,一旁的朱明明忽然又羞又涩地问我:“我的甜水草好吃吗?”
我未曾察觉朱明明话里的异样,边吃边点头。朱明明又问我:“喜不喜欢我天天送你甜水草?”
如果有人天天送我甜水草我当然欢喜,所以想也不想地点头,发现甜水草里还有十几颗剥好的扁豆子,不禁欢喜,挑着扁豆子送进嘴里。
“跟我在一起你高兴吗?”
这时我终于感觉到了异样,停下嘴里咬了一半的甜水草回头看他,发现他清秀的小脸上双颊纷纷晕红,比小竹林的朝霞多了两分粉嫩。
朱明明见我回头看他,不由得微微侧过脸,清澈的眼睛水汪汪的,眼帘微颤,长长的睫毛敛住了眼底羞涩的光芒。
我很想问‘你羞个什么?’但不知为何,心底觉得在这个场合,这个气氛说出这话很不妥。于是便未曾说出口。
许是朱明明见我光看他不回答,于是又忍着羞涩小声把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我见他认真,也不好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他。虽然答案早已明确,但我还是低头细细的想了一回。这二十几年我们俩日日白天都在一块把小竹林从里折腾到外,日子无疑是欢喜的,没有那天是不高兴的,于是我便道:“当然高兴啦。难道你不高兴。”
朱明明不知为何退开了一步,八支长长尖尖的脚爪不知为何缩到硕大的腹部下,正羞涩的微颤,“当然也高兴。”
他的喉咙里带着不稳的颤音,表情娇羞得彷佛被调戏的小媳妇。略略低头垂眸,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子,用低低的声线问道:“你以后也天天跟我在一块好不好?”
这个问题还用说吗?我已经跟你天天在一起了。我用纳闷的眼神看他,朱明明羞涩得闪躲了一下。
“那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今年春天咱们交配好不好?”朱明明的八支长腿已经完全躲到了腹部下,他的眼睛水汪汪地睃了我一眼,低低地哀求道:“我们交配完你别吃我好不好?”
我即惊又无语,不晓得朱明明为什么认为我会吃了他,难道他不知道我也是清修的吗?
“我为什么要吃你啊?!”我瞪大眼睛,朱明明向后躲了一下,彷佛一朵不堪摧残的娇花。
就算他是朵柔嫩的娇花,可我觉得我也做不了那个辣手摧花的主。
“不吃我就好,我明日找你。”朱明明还没为我解惑,运起了飞毛腿,嗖一声地不见了。
他居然跑了?!
我咬着甜水草很疑惑皱眉思考,不明白朱明明为什么要跟我交配,也不明白朱明明为什么要跑。
我回了小木楼,发现师父已经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甜水草,眼里闪过了然,他道:“那只人面蛛来过了?”
我点着头,师父见我眉毛皱着,碧绿的眸子看着我,我很自觉的交代:“这几天他好奇怪啊,天天送我甜水草和扁豆子。今天问我喜不喜欢他,要不要跟他交配,还说让我交配完不要吃了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正打算从师父那里解惑,没有想到师父猛地睁大眼睛,碧眸里寒光刺骨,杀气四溢。
我后知后觉地停下话头,不知所措的看师父,师父的唇角慢慢勾起,似乎漾起了温柔的笑意,可是我觉得,他说的话却一字比一字咬牙切齿。
师父的脸太可怕了!
明明是温柔的笑意,可五官却狰狞扭曲。好像夜叉一样!
师父慢慢地笑道:“小八是怎么回答的?”
我心神一凛,浑身的毛孔都叫嚣着糟糕和危险,我心底觉得,我这话如果答得不好,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倒霉的一定是我!
我道:“他问我以后能不能天天在一起,我说现在已经天天在一起了。”
师父的碧眸闪闪,寒气又逼近了我一步,他笑着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因师父的寒气退了一步:“他问我要不要春天后跟他交配,然后求我交配后别吃了他。”
师父的碧眸牢牢盯着我,不容我的眼光有半丝的躲闪,唇边危险的笑意以至最大:“你是怎么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