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这样一动不动,像是北极寒冰雕塑的死神,令人远远便生出无底的寒意。
有两人进了别墅,他仍旧一动不动。
灯被打开。
两人轻声进来,脚步轻得如落叶抚地。
一如屋里人的冷酷,只是这两人少了他眼中的那份痛苦、仇恨和悲怆。
他转过身来,灯光照在他脸上,在夜晚,让人看着觉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狼哥,这么快?坐飞机回来的?”
“嗯,”他应了一声,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相机。”
精瘦的那人把相机递给了他,他转身回到桌前,打开笔记本,把读卡器插上。
图片跳到了屏幕上,竟如一缕阳光,撕裂这阴冷的黑夜,跳了进来。
一团火苗在他眼底燃烧,冰冷的眼神竟有了一丝暖、一丝笑。
“说说。”
“他有三家讨债公司,十七家歌舞厅,九个大型洗浴中心、、、、、、最重要的是他的酒店,来这儿的、、、、。”
“他很宝贝她,每天上下班都是专人接送,最少也是四个人,其中一个一直远远地跟着她的还是他花重金从泰国请来的拳师,他俩感情很深厚,自从有了她,他再也没沾过别的女人,一有时间他还亲自接送她和孩子,、、、、、、”
看着屏幕上的两人,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凄冷,青筋像丑陋的蚯蚓悄悄爬上了他的额头。
“说说孩子。”
“孩子今年读初一,成绩在同年级学生中数一数二,校内有两个人保护孩子,一是聂龙的儿子聂新豪,二是读初三的一个半大孩子,也是他手下弟兄的儿子,功夫都不弱。聂新豪比杨晨大一岁,他把他俩调成同班同位,两人感情很好,经常一块吃一块睡,一块练拳,虽然孩子跟她一样处事低调,但没人敢欺负。接送孩子一般是三个人,他跟孩子的感情也很好,就像亲父子、、、、、”
“够了!”他突然大喝一声,脸也猛然沉下,面部变得更加狰狞,眼睛里射出刀一样的凌厉光芒,仇恨的盯着贴着孩子脸的男人。
虽然已经相处几年,渐成习惯,但两人还是不禁心中一凛。
“先截她。”他压住怒火,指着屏幕上的图片。
面部还是那样阴冷,声音却已变得柔和。
“狼哥,恐怕很难,她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很少外出,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且,以现在的情形看,截她和孩子都很难,对付她身边那几个人容易,得手后脱身很难,城里都是他的势力,不出五分钟,咱就能被围个水泄不通。”
他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等着,她会出城。”
“她连门都不出,怎会出城?”
“会,八月初二。”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淡,虽然依然那么恐怖。
“城里有没有可以借助的力量?”
“有,不过跟他相比,实力相差悬殊,只能把水搅浑。”
“那就搅。有缝吗?”
“有,他的洗浴中心经常换小姐,有些是十七、八岁没开过苞的,、、、、、、。”
“明天开始,你俩就从这儿做,这几天我把厨房整好,她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
他关了电脑,站起了身,朝楼上走去。
“狼哥,我们买了西瓜,先吃块西瓜吧。”
“不用。”他扔下两个字,干巴巴、硬邦邦,一如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走了几步,站了一下,却又走了回来,拿刀把西瓜切下一小半,又切成几块,只把西瓜最中间那块最甜、又无籽的取下来,放在一个小果碟里,端着上了楼。
他一直这么怪,冷冰冰、干巴巴、硬邦邦,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令人憎恶恐怖。只有他眼底里现出的无限仇恨,让身边人知道他活着。
两人叹了口气,自顾把西瓜切开,吃了起来。
他轻轻推开了二楼主卧室的门。
与一楼的清冷截然不同,这间卧室处处透着豪华、高贵和典雅。
屋里暗黄色的实木地板亮可鉴人,正中铺着白色的地毯,地毯上一张公主床,白色纱幔轻泻,如梦如幻。银色的窗帘,点缀着淡雅的暗花,挽在落地窗前、、、、、、
这样豪华的卧室,墙上竟没有大家之作,而是裱糊着几幅褪了色的字画。
《富贵图》《仕女图》《梅竹图》《松鹤图》《荷塘月色》,剩下的再就是字了,《水仙》《水仙有心君却无》《无谓》《百合与沙漠玫瑰》。
他脱下鞋,光脚走了进来,把西瓜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
看着那张公主床,他的目光写满了柔和,就连他那张狰狞可怖的脸里的每道沟壑,都含满了笑意。
过几天她就会来,会住进自己亲自为她设计为她建造的别墅里,会住进自己精心为她布置的卧室里,会躺在这张公主床上,会被自己抱在怀里,夜晚自己会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哄她入睡,她柔弱无骨的身躯会像小猫一样,软软的、轻轻地半趴在自己身上、、、、、
他久久的看着那张公主床,神情有些痴、、、、、
‘忘了,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模糊的画,《残荷图》。
他摩挲着上面那朵残败的、落满泪痕的荷花,
你怎么会是残荷呢?你的第一次是我的,你做别人的情妇也都是为了我,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我回来了,不是那个到处闯祸要你替我收拾残局的人了,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不是那个要牺牲自己的老婆来换取自己苟活的男人了。
今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像天使一样幸福和快乐。
终于,他累了,身子向后仰在沙发上,偶然一瞥,却看见了墙上那首诗:《水仙有心君却无》
银台金盏水仙心,清丽脱俗别样情,、、、、、、、露水、泪水或雨水,丝丝苦涩谁人知,路人不知心清苦,错为凌波赏倒影、、、、、、养花只需光和水,错把君做有心人。
‘错把君做有心人,’他的脑海里嗖的跳出了她与那个男人恩爱甜蜜的画面,他揽着她的腰,扶她上车,她回过头来,笑着看着他,目光里满是甜蜜、、、、、、
眼神骗不了人。
好似有万千蚂蚁正在啃噬着他的心,他那丑陋的脸因妒恨而开始变得扭曲。
我回来了,回来救你了,你的心还在吗?
蓦然,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向茶几,茶几嘎然碎成了两瓣、、、、
‘你是我的!我发过誓,你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我的,你必须回到我的身边,即使你爱上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