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允很是气愤,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些,还带着几分质问。她没想到爸爸和妈妈,在这个时候,不是想着儿子艰难的处境,却只是自私的考虑他们自己的脸面问题。
“允儿,你哥这样,说得好听些,是叫玻璃,说难听些,就叫变态!”
庄雨菲忍不住插嘴,她一想到,如果有人在她背后指点着说闲话,她就头痛。
宁之允霍地站起来,努力在父母面前装了多年的乖乖女,此时也懒得再伪装,她寒着一张小脸,瞅着妈妈那张优雅却看不到丝毫母爱的脸孔。
“爸,妈,哥这不叫变态!你们这样带着有色眼镜看他,才叫变态!”
庄沛毅脸色一变,高大的身躯“腾”地站起来,想也没想,甩手就给女儿的脸上一个耳光。
“啪!”地一下,这耳光,快而有力甩在宁之允脸上,甩得她两耳嗡嗡作响,随之,脸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痛!
被打的宁之允庄先是楞住了,反应过来后慢慢抬起手,不是去抚被打的脸,却是拔了一下被爸爸这一甩给弄乱的秀发。仰起小脸直直迎向宁沛毅那愤怒的眸子,唇紧抿成一条线,不甘示弱的凤眸射出冷清之色。
在一旁的庄雨菲瞧着女儿那粉嫩的脸蛋赫然浮上红红的掌印,先是怔了一下,再看女儿眼里倔强中夹着疏离的神色,硬是让她的心“咯噔”一下。
从小乖巧的女儿,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神色?这种似曾相识的眼神,她从没在女儿眼里看过,倒是在十八岁的宁希唯眼里看过。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儿子就离开他们,一走便是八年。
现在从女儿眼里看到这种神情,庄雨菲心有戚戚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庄雨菲突然有点害怕,怕女儿也会步儿子的后尘。于是她赶紧闪身上前挤进对峙着的父女之间护着宁之允,面向着宁沛毅责怪着他。
“老宁,你这是怎么了?允儿不过是护着她哥哥,你犯得着动手吗?你一大爷们,这巴掌跟铁砂掌没有区别,允儿被你这一打,还不得毁容?”
责怪完宁沛毅,庄雨菲转身伸手想要抚上女儿的脸,察看那上面的伤,宁之允却将头一扭,避开她的手。
“放心,我没事!这一巴掌打我不死!”宁之允冷冷的声音让庄雨菲心里更加地不安,递着的手尴尬地停半空,扭到一边的小脸却是挂着一脸不卖帐的倔强和对抗。
“你!你还嘴硬,看我不打死你!”宁沛毅性子烈,加上作为长辈的面子在那搁着,听女儿这样一挑衅,身子一移想要冲上前。
庄雨菲一见父女二人都在气头上,谁都嘴硬不肯低头,连忙伸手拦着丈夫,“唉!老宁,你别呀!”一面劝着那倔强得像头驴子似的女儿。
“允儿,你也下下气,我们不过都是为了你哥好,你怎么就牛脾气起来了?还这样误解我们。”
一双儿女从小都是保姆照顾着,庄雨菲这当妈的,根本没想过也没试过要去和儿女沟通。夫妇二人给予儿女丰足的物质生活,还有整天当两人是宝贝一样围着两人团团转的保姆和佣人,这些都不是普通家庭可以给予孩子的。而一双儿女是从小乖巧听话,这也让夫妇俩觉得那样的成长对儿女来说并不是坏事。
所以当下,夫妇二人也没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倔强叛逆的女儿,是从小缺失双亲尊重和爱所致。这种被宁之允小心隐藏的个性,为了她最重要的哥哥,轰地一下引爆了。
庄雨菲就这样被炸得一楞一楞的,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儿,只以为她是被鬼附身了。
宁之允默不作声,大眼睛瞟了庄雨菲一眼然后向挂着名师壁画的墙壁再在卧室内每个角落游移,空气像被冻凝,只听得三人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收回来的视线,冷得更加地不似平时的宁之允。
“爸,妈,你说哥哥给你们丢脸,从小到大,哥哥那一桩事情不是给你们脸上贴金的?你们怎么不想想,每年高考能有几个理科状元,其中一个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再想想,能有几个人二十六岁就获国家首长亲自授予少将军衔的?而这之中,也有一个是你们的儿子!现在哥哥不过就是不爱女人而已,他就给你们丢脸了,就不是你们的儿子了?在你们的眼里,哥哥只是给你们贴金长脸的工具?这么多年,你们有真正关心过哥哥的感受吗?”
宁之允从来没想过,会以如此强硬的态度去对抗父母,她一直是懂得如何隐藏劣根的孩子,在父母面前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但现在一想到哥哥的委屈,她便顾不得什么利害关系,毫不在意地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暴露在父母面前。
被女儿这样指责,庄雨菲再也顾不得为女儿的转变而诧异,只觉得脸有点搁不住,想辩解什么,宁之允却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谁家的父母对待儿女都是像我们家一样。然后几年前,我去了我一个好姐妹家里住了几天,她家不富有,装修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陈旧,但在她家陈旧的墙壁上,还有那些款式老旧的陈列柜上,摆满了她从婴儿时期一直到现在的相片,在那里,我看到了她的成长历程,也看到了她父母给她的爱。她还告诉我,在她父母房里,贴着更多她的相片。但在我们家呢?我只在哥哥房里看过我和哥哥的合照。”
本来就被撩起火苗的宁沛毅,听了女儿的一堆指责,脸像锅底一样黑,从来都是发号施令的他,哪能受得女儿这样劈头盖脸的一番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