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明年八月份柳玉研便要出嫁,柳二夫人便把她也留了下来。
虽再不舍,女儿终是要出嫁。
一想到自个儿千娇百宠的女儿嫁出去之后得侍奉婆婆,服侍夫君,敬小姑……
若再遇到些刁难的妯娌或是公婆。
柳二夫人心里就堵的慌,恨不得把女儿在自个身边养一辈子。
如今好不容易订了亲,周府可是一脉单传,女儿嫁过去必定要当家主事的。
若完全不通事理,那可是要被笑的。
届时柳玉研吃苦难过,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好过呀。
这么一想,柳二夫人又恨不得在这年余时间把全身的本事都传授给自家女儿。
又暗恼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提前想到这些,多教一些呢。
柳玉研知晓柳二夫人的心思,所以,哪怕这些东西她都能手到擒来,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柳二夫人处理的还要娴熟,可她还是乖巧的坐在柳二夫人身侧,一本正经的听着她的话,时不时的接过柳二夫人递来的几个小问题,她便故意装作沉思一会的样子,再装出想通的表情低声说出来,柳二夫人此时便会一脸的笑,眼底全是欣慰和欢喜,甚至带着几骄傲……我家的女儿真聪明。
忙了一上午,丫头婆子们都退下,已经差不多要用午饭。
这个时侯柳二夫人通常会问柳玉研几个问题,不过都是一些帐目或是采买上的事。
柳玉研偶尔会故意答错,便换来柳二夫人指了她的额头一番嗔怪,最后却又笑盈盈的搂了她说上一番。
已经是十一月初,屋子里早燃了炭火。
上好银丝炭无声且无味,只把屋子烘的暖融融的,驱散一室的寒冷。
每每这个时侯柳玉研便会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还是她小时侯,被柳大夫人抱在怀里嬉笑。
可走出那个屋子,身上感受着那股子寒意,她便清醒了。
她真的是死过一回的。
而那个打小疼她护她的娘亲,也是真的没了……
柳二夫人的屋子里,嬷嬷往细白大瓷盆里加了块炭,拿银钩子三两下拨弄的愈发旺起来,就着一侧手盆的水净了手,扭头便看到歪在榻上的柳二夫人正望着窗前的两株梧桐树在发呆,嬷嬷想了想便没有出声,轻手轻脚拿了针线箩在一侧的脚塌上坐了悄悄做起针线来,眼角余光却是始终不离柳二夫人左右,半响后看到柳二夫人身子微动,嬷嬷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坐直了身子,“夫人您可是口渴了?”
柳二夫人并没有回她的话只是叹了口气,“嬷嬷你说,周家的哥儿会不会好好待玉儿?”
夫人这是在担心姑娘出嫁以后呢。
嬷嬷心里吁了口气,要不怎么说是嫡亲的娘呢,抬头对上柳二夫人一脸的忧色,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起身走过去拿了个绸缎绣墨兰的大引枕靠在柳二夫人的身后,又捧了杯滚烫的参茶服侍着柳二夫人用了,方缓缓开口道,“夫人您就放心吧,咱们姑娘可是顶顶好的,要相貌有相貌性子也好,您看跟着您这才多久,掌事上也是一套一套的,可不随了夫人您聪明的劲?”说到这里嬷嬷自个心里也是觉得极是惊讶,自家这位姑娘以前的性子她可是看在眼里的,你让她坐下来管家?那可是有一定难度的,又有柳二夫人宠着,她不爱学便不学,可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跟在柳二夫人身边竟也学的是有模有样的,倒让她另眼相看的很,而且她这些天从旁冷眼看着,在某些事上姑娘可竟是比夫人都要稳重几分!
“周家的哥儿咱们也都看过的,周老夫人性子好也不是不讲理的,姑娘又有您这个亲娘在后头撑了腰,日后咱们哥儿有了出息,姑娘的日子还不得像人家说的那般芝麻开花节节的高么?”
“你这嬷嬷,说的尽是好听的,但愿我的玉儿能好好的。”一席话说的柳二夫人也笑开了眉眼,直指了嬷嬷的嘴说托她吉言了,看着主子高兴,嬷嬷也尽捡些凑趣的话说,主仆两人又说笑几句,待用了大半盏茶,看着外头时辰还早,便吩咐着嬷嬷,“我且睡会,申时末唤醒我。”
酉时初是要去给柳老夫人请安的,如今柳大夫人不在,她便是长嫂,晚了面子上不好。
“夫人您放心且睡,老奴晓得呢。”
一觉幽幽醒来,外头已经黑下来,柳二夫人一惊,“什么时辰了?”
“夫人别急,时辰还早,才申时三刻。”
还好没晚……
自塌上起身柳二夫人吁了口气,不过看了眼外头的天便蹙了眉,“怎的这么黑了?”
“看着这天怕是不好,阴的很,老奴瞅着晚上估摸着得落雪……”
“也差不多了,去年这个时侯第一场雪都落了呢。”
“可不是来着,今年仔细说了都晚了小半个月的。”
主仆两人说着话,小丫头捧了银盆绞了帕子服侍着柳二夫人简单的净面梳洗,换了件豆沙色素纺丝绸夹褂,头上插了点金滚珠步热摇,耳上是金丝圈垂珠耳环,临出门看着外头的天想着一会回时怕要起风,嬷嬷想了想又寻了件银丝素锦的披风给柳二夫人披在了身上,“夫人路上且穿着,到了屋子便撤了。”
这衣裳不带毛却比寻常的夹衣厚些,这个时辰穿了正好。
柳二夫人便也点了点头,扶了嬷嬷的手出屋,一行人出院门摇摇向着柳老夫人的院子行去。
院门前和柳三夫人正走个头顶头,柳三夫人笑着停了脚,“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