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会伤心吗?
若是他会伤心,就不会由着祖母那些人对自己下手了。
柳玉研正想斥鼻一笑,便听到假山后头一阵低低的带着压抑的哭音传来。
几个小丫头都不禁一怔,春兰更是低喝,“什么人躲在后头,出来。”
一个五四岁左右的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走出来,衣衫卷成一团,额头上一块紫青,神情惶恐,小小的身子带着一脸泪花哭的花猫似的走出来,柳玉研一看,脑子轰的一响,是涵哥儿,她的嗣弟!
小小的身子微颤,着了一身素色的麻布小袄,咬着唇角扬了下巴倔强的望着她,那眼神里的戒备和提防看的柳玉研差点没哭出声来,这是她最疼的弟弟呀,喉咙蠕动了两声她强忍扑过去把自家弟弟抱在怀里的冲动,只是放柔了声调弯腰对着涵哥儿的双眼望过去,“涵哥儿怎的在这里,这额头上怎么回事,你的贴身丫头和嬷嬷她们呢,是怎么服侍的主子?”边说边拿了帕子轻柔的帮着涵哥儿擦拭起小脸蛋来,泪痕,灰尘,以及那脸上一块块的乌痕,她动作温柔而细腻,眼底是温软的,可声音说到最后却是已自严厉了起来,“涵哥儿不怕,和五姐姐说实话,那些个丫头婆子是不是又偷懒了,怎的令你一个跑到这里来?”
“不,不是,小涵哥儿,想娘亲,所以,偷跑出来了。”
是了,这个时辰正该是涵哥儿午睡的时侯,他定是背着丫头婆子跑出来的。
想到若因此而有个什么万一,柳玉研的脸色就沉了几分,“你才几岁呀,怎的就不学好,背着丫头嬷嬷出来是你能做的事么,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我那在天上的大伯母如何放心》”她本是想说让我如何再活下去,娘亲若是没了,这个弟弟再出点事,她就是活过来了又有何意义?可话到嘴边才惊觉到不对,赶紧改口成了大伯母,又怕涵哥儿和几个丫头察觉到不对,赶紧用着眼角余光扫了旁边几眼,待得发觉春兰春江几个丫头都没注意,而涵哥儿更是垂了小脑袋不知在想啥时才长松了口气,还好改口的快,不然就出差子了。
其实是她心虚了,几个丫头哪里会听出什么来?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打死她们都不会想到面前的五姑娘内里换成了大房的三姑娘呀。
“好了,咱们的涵哥儿又是个漂亮的小家伙了,五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她亲热的伸手牵了涵哥儿的小手,却被那触手冰冷的感觉给骇了一下,眉头不知不觉的拧了起来,“涵哥儿你出来很久了么?”
“我,我,五姐姐,我想娘亲。”
“涵哥儿乖,不哭哦,不然大伯母会伤心的,涵哥儿也不想大伯母伤心是不是?”
小孩子的心灵感受是最真最敏感的,以前涵哥儿不是没和五姑娘柳玉研相处过,可一则不是同一房,二则涵哥儿身份特殊,抱括大房的几个姐姐对他都是面子事,暗地里怠慢翻白眼冷讽的更是数不胜数,柳玉研这个二房的堂姐自然不会好到哪去,不欺负他就不错了,可今个儿涵哥儿虽然人小说不出什么,但硬是自柳玉研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亲热和温暖,那样轻柔的和他说话,帮他擦脸……
那样的温暖和亲热是只有娘亲和三姐姐才有的。
可是三姐姐没了,后来娘亲也不要他了。
不知不觉的紧绷着的心就一下子断开来,被柳玉研柔声软语哄了几句后竟然哇的一声抱着柳玉研的腰就哭了起来,这一顿哭呀,估计是把这两个月来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了,哭到最后小涵哥儿在她怀里昏睡了过去!
“姑娘,您看这……要不,奴婢把三公子送回乐知堂去?”
乐知堂是涵哥儿居住的院子,而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向来不是很好,只是面子事,所以春兰小心的瞅向抱着涵哥儿坐在石椅上半响的柳玉研,眼底则是不无奇怪,今个儿姑娘待这三少爷也恁好了点吧?
这若是换了往日自家姑娘怎么会由着涵哥儿在自个身上哭半响。
更遑论还哭湿了她最爱的织金妆花缎的斜襟小夹袄?
“不用,咱们先回芝兰院。”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涵哥儿主动送上了门,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和涵哥儿接触,怎么能就这样轻易送走呢?轻柔的帮着涵哥儿拭去眼角的泪花,她看也不看的抱着涵哥儿起身向外走,谁知才站起身子脚下就是一软,差点就整个人摔了下去。
“姑娘,您没事吧?”
“姑娘小心,让奴婢来抱三少爷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柳玉研摇摇头,手臂有些酸软,可却舍不得放手。
刚才因为涵哥儿哭她只能抱着他坐在了柳府后花园的凉亭中,刚才抱着涵哥儿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的尚不觉得,这会才站起身子就发觉时辰果然是不短了,腿麻手软的,可看着在她怀里睡梦中仍不时抽噎两声的弟弟,柳玉研紧咬着牙关撑着不放手。
这是她的弟弟呀,娘亲没了,这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大房的柳大夫人二十出头才有了柳心研,自是如珠如宝的护着,可没耐何却因‘无子’而不得柳府老夫人的青眼,说也奇怪了,这些年来大房里往少往屋子里纳妾收通房,可大老爷一个个的女人睡了,但要不就是肚皮没动静,要不就是生下的都是清一色的女儿,这也令的柳大老爷和柳老夫人气恼郁闷的同时不敢真的对柳大夫人如何。
她是成亲多年没有儿子,可她有纳妾有帮着夫君抬姨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