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柳玉研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眼角余光撇了两侧,心头叹了口气。
还好两侧还没坐什么人,不然这话别人听了就是得罪人。
瞥了眼犹不自觉的柳月研,心头微叹,四婶娘怎的就把两个女儿教成了这样?
柳二夫人端茶的手微滞,颇含警告的看向柳月研,“八姑娘,祸从口出,慎言。”
“是,月儿多谢二伯母的教诲。”
满脸都是不服气,被自家姐姐拽了下衣角的柳月研反应过来,轻声认错。
“知错就好,女儿家的仪容仪态言工那是半点错不得的,这话就是你母亲听了也只有点头的份。我可不希望你们跟着我出来,却丢了脸灰溜溜的回去。”柳二夫人暗自撇撇嘴,不满又如何,她才不理呢,要不是她有自己的宝贝女儿要说亲,这些烂摊子事当她愿意来呀。
陆陆续续的有人到来,巳时二刻,安平侯夫人姗姗来迟。
头插精雕琉璃玉飞凰逐月簪,身上着了湖水蓝色纱地彩描花鸟纹大袖衫子,耳垂上坠了明晃晃的明金蓝宝石月牙儿形耳坠子,一群丫头婆子们似是群星拱月般簇拥摇摇而来,几句开场白过后,安平侯夫人笑着出了声,“那咱们就开始今个儿的评选吧,这若是哪家女儿得了头彩,我这头上的精雕琉璃玉飞凰逐月簪可就是她的喽。”
所谓百花宴,赏的不是什么桃呀菊呀梅呀荷的,而是这活生生千娇百媚的女儿花!而凡是各府前来赴宴的女子都会拿点什么画呀绣活类的东西出来,由着东道主并位份最尊的五位夫人选出头三甲,又分赐些什么出来当彩头……
想当然,这头三名的女儿家的名声是绝对会出去了。
再者,也不乏有对某家女儿入眼,双方再若门当户对八字甚合,那就是一门好亲!
每年这个时辰可是金陵府各女儿最为费心思的时侯。
家里收到帖子的那更是精心挑了又选的,单就柳玉研知晓的自家几位堂姐妹那便是来来回回不知折腾了多少回,甚至她听说还罚了好几个针线房上的人呢,只是可惜了大房里的那几位庶女,嫡母去世,得守孝呀,别说议亲,就是这样抛头露面都会被人说成没家教的!
安平侯夫人的话罢,下头不少女孩子的面上都浮起抹娇羞,悄悄的垂了头。
也有那大胆的便巴巴的望过去,看看是哪几位评委,又带着期冀的眼神就想着自个得个好名次或是入了哪位贵人的眼,心头焦急如鹿撞一般,却又偏还要摆出副端庄稳重的样,唯那手里紧捏的帕子以及眼底隐隐的焦色出卖了她们的心情……哪个女儿家不想在这百花宴上露一回脸呀,这不止是活生生的招牌,还是她们说亲的一种筹码!
“五姐姐,你的绣活比我的精致,肯定能得个好名次的。”看着八姑娘柳月研拼命想着保持稳重和平静,却又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都有些青白时,再看看身侧另几位堂姐妹个个都在眼底流动着几分紧张,柳玉研忍不住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也只有这种时侯才能看到她们个个不过都是些十几岁的女孩儿。
她们对着末来充满了忐忑的同时却又带着无限的憧景和幻想。
出嫁是她们来言是美好的末来,是她们以后的开始。
不像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的死过一回,被良人辜负,知晓世间百味心酸的人。
无意识的,手中帕子在指尖绕了好几个圈,一侧七姑娘柳清研吃的一声低笑,“我原以为五姐姐是什么都不怕的,想不到终究也紧张了起来呀。”嗯,她紧张?柳玉研回神,挑了眉正欲看过去,柳月研跟着其姐也抿唇笑起来,“五姐姐是怕得不了好名次,找不到个好夫婿呢。”
“你们两个丫头又取笑我,什么好不好的,没的羞。”
她笑着捏捏柳月研的脸,抿了口茶把眸光移到了一边……这段时间柳清研姐妹不时的向她示好,而她在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自是乐得受着,这一有心一随意双方的关系竟不知不觉的比之前密切不少,当然了,还是算不得什么密切和亲密的。只是,饶她再和这几位堂姐妹说笑玩闹,可她和她们终究是不同的。
她的心藏了太多的事,是不能说也说不出来的。
手里的茶在舌尖回味良久,淡淡的涩淡淡的甘,唯不见那一分甜。
是心情的缘故吧?
瞅着两侧少女们娇羞忐忑霞飞酡红的小女儿态,柳玉研心里只有沉重。
微微的垂下眸子,拿了帕子轻揩了下眼角,她差点失态。
清宛公主到……
一声清脆的娇喝,把柳玉研沉浸在回事的思绪给打断,是清宛公主,先是怔了下,继尔淡淡一笑,远处有袅袅的人影走来,丫头婆子们浩浩荡荡的,看那排场气势竟比安平侯夫人都要高上几筹,柳玉研的眼神闪了闪,太过了呢,不过这和她没关系,她笑笑,挑了眉朝着中间那一抹娇影看过去,只是这一眼之后柳玉研便是脸色一变……她和清宛公主身上的衣衫竟然是一样的!
清宛公主身上着了件粉蓝团绣烟霞紫芍药暗纹镶金丝银边的裙衫,竟然和自己身上同样的颜色,这也罢了,最让她觉得不安的是款式的相似度和双方的花样,她的绣的是烟霞紫芍药,而自己的却是绣的大朵海棠和牡丹!
芍药无格她极是不喜,所以当初她便特意交待了要绣海棠牡丹。
阳光正好,清宛公主仪态万千的踏着细碎的阳光袅袅而来,日光铺洒在大地上,有斑驳的树影斜斜映照过来,又投射到清宛公主的粉面上肩头上,柳玉研的眸光缓缓上移,最后定格在那一抹耀眼夺目的金光上……那是枚玉雕的玉兰飞蝶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