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红绸喜竹一声声,喜气洋洋里有妇人执手轻泣,“我的儿,你自幼娇惯性子跳脱,而今嫁为人妇,出嫁随夫不得违,侍公婆善待小姑,阿翁阿姑自同父母……钱财身外物,散去自还来,答问殷勤轻言细语,莫学他人呼汤呷醋……”
“岳母您放心吧,小婿定会好生看顾娘子。”
男子尔雅的躬身行礼,望着大红嫁衣下的女子眸光似水。
新人起轿……
妇人掩面哀哀而泣,我的儿,你可定要好好的。
新婚夜,红烛高燃红幔似火。
榻前,俊朗如玉的夫君伸出修长的手慢慢握住她的手心,眸光专注而痴情,“娘子你放心,为夫的绝不会负了娘子,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一年后。
“夫君读书累了吧,这是妾身才泡的参茶,夫君尝尝。”
男子温柔的笑,“有劳娘子,这些事以后让丫头做就好,何必劳烦娘子?”
“我怕她们笨手笨脚的打扰你读书呢,服侍夫君妾身一点也不累。”
男子宠溺的笑,“我家娘子是最贤惠的呢。”
二年后。
“娘子,二弟成亲,家中所余不多,你看……能不能,你的妆奁里……你放心,我以后会给娘子补上的,真的……”男子有些局促的垂下了眸子,眸底一抹羞愧浮过,却又飞快的抬起眼看向女子,“等我高中了,我就带娘子去金陵,那时娘子是官太太,为夫的定不会辜负娘子的……”
“夫君这是什么话,夫妻一体,小叔成亲是喜事,我这个当嫂嫂的自是该添些东西的。你看这里是两个铺子和三千两银子,夫君觉得可好?”女子笑颜如花,把一侧早备好的盒子推了过来,“这铺子却是在城内的繁华地段,每年也可赚上千余两……”
“娘子,为夫这一辈子能娶到你真是为夫的福气。”
三年半后。
“娘子,下个月妹妹出嫁,母亲让我问问,嫁妆可备好了?”
“这是我才整理出来的嫁妆单子,夫君你可要过目?”
男子有些不耐的接过来,小声的嘟囔着,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头就是微微一皱,“怎么才五个铺子三个庄子,而且这嫁妆母亲不是说要一百二十抬么,怎的才六十抬?”
“可是夫君……”
“什么可是啊,不是母亲给你钱了吗,只管着让管家去买就好啊。”男子眼神有些压烦,啪的把手里的嫁妆单子丢到了方桌上,“我日后是要做官的,你也是个官太太,妹妹只是六十抬的嫁妆,你舍不得钱我还怕别人笑话。”
“老爷,奴婢有话不得不说,您说的是轻巧,这些嫁妆您不知道少夫人有多为难,老夫人给少夫人的一千两银子就买了三个庄子,五个铺子还是我们少夫人之前陪嫁的,就是这六十抬嫁妆也是从少夫人的陪嫁里整理出来的……再说,长安城不金陵,六十抬的嫁妆已经是算好的了……”
啪,甩手给了丫头一巴掌,男子眼里有恼羞成怒的幽芒,“没规矩,我和你主子说话,你多的什么嘴。”冷哼了两下又扭头看向一侧的娇妻,“都是你养的好奴才,再有下回看我不把她提出去卖了。”
“夫君息怒,她不是故意的,抱琴还不赶紧向夫君陪罪?”
“哼,我可不敢当。”男子拂袖欲走,却在转身后又蓦的回过了头,“我记得你在城外还有两个庄子,就给了小妹吧,她出嫁也不容易,日后总得傍着这些东西过日子的,待她过好了,她自会念你这个嫂嫂好的……”
夫君,你知晓女子出门靠着嫁妆傍身,那又为何忘了我也要嫁妆傍身的呀。
女子张了张嘴欲言,泪流满面,男子却已是拂袖扬长而去。
第四年,她育有娇儿满月。
宾客宴罢,男子抱着儿子不以为意的笑笑,“母亲说你身子虚弱,不宜多劳累,她就先帮你看着宝宝,你就放心只管着养身子吧,我这就把他抱到母亲那边去。”男子说着话不顾榻上震惊的张大嘴的妻子,扭头吩咐着身后的婆子奶妈,“还不赶紧去把小少爷的衣物随身用品送到老夫人院子里去?”
“夫君,我,我身子不碍的,真的,宝宝我可以带的……”
“他也是母亲的孙子,母亲又不会害她,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
“就这么定了,你们几个要用心服侍夫人,不然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门咣当一声重重的阂上,也重重的砸在女子的心头。
第五年。
“夫君,这是一千两银子,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你都带上,妾身在这里先祝夫君金榜题名,早日早回,莫贪恋外头的……”女子叮嘱的话还没说完,男子己经纵身上了船,不耐烦的挥挥手,“女人真是罗嗦,我知道了,你回吧……”
半年后。
男子金榜题中,御赐状元,衣锦还乡。
女子在哪里?
一坯黄土掩风流,黄泉路上一步一断肠……
午后,外头的空气里带着股子闷闷的燥热,还不到未时空中却已是浓黑一片,满天的乌云若煮沸了的水来回翻腾滚动着,墨般化不开的黑暗里,有雷一声赛过一声的炸开来,最后更是一道轰天的炸雷,伴着耀目的闪电自天上降下来,似是要把整个天际划破开来,大有把整个柳府劈开两半的凌厉凛然,穿着绿色比甲的二等在小丫头自远处的抄手游廊直直走过来,手里端了细白瓷的碗,直待走到屋子里才后怕的吁了口气,外头的雷真吓人,刚才都差点把她吓的摔了手里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