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夏一惊,脑中忽然一个身影闪过。怪不得她书房的“千里江山图”不见了,原来是被偷走了并附上了这造反的诗句,献到皇上面前!
如烟水眸骤然变冷,舒安夏凌厉地看向舒思玉。
舒思玉的眼底满是精光,得意和挑衅之色毫不掩饰地回望她……
在场的众人看到这首诗,都不约而同地震惊了,曾经有过文人墨客卖弄风骚,不小心提及到类似“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样的字句,便被皇帝下令满门抄斩,而今日,这个舒家小丫头,竟然敢说“直取天河下帝畿,冲天香阵透北都。”这不是大大的逆天吗?
这时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将同情和怜悯的目光,投向脸色铁青的舒侯。
舒浔易死死地攥着拳头,这件事已经明摆着了,夏儿的丹青能被偷出去,绝对是府内之人所为,这些目光短浅的女人们,关起门来在家里斗斗闹闹就算了,现在弄到皇宫里来,难道不知道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吗?
舒安夏安静地站着,淡淡地看着太监手中那两幅看似相同的“千里江山图”,一脸坦然。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在心里感叹这两幅画的神奇和作画之人的功底,如果没有那首煞风景的造反诗,这两幅画绝对堪称“北国第一画。”
想到这里,一些王侯亲王开始摇头,这么一个“才女”就要成了“造反诗”的牺牲品了,再加上前几日的宫变,就算皇帝不说,王侯亲贵以及群臣们还是心有余悸。
皇帝见舒安夏不说话,盯着她的黑眸愈发冰冷,皇后扫了一眼舒思玉,又看了看舒安夏,朱唇微微一翘,“皇上,这两幅画虽然相同,但也无法证明就是舒安夏一人所画,如果冒然治罪,恐怕难以服众吧?”
皇帝脸色沉了沉,“那皇后的意思……?”
“除非——”皇后顿了一下,斜睨舒思玉,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除非有人证!”
不知是受了皇后眼神的鼓励,还是这原本就是舒思玉和皇后唱的一出双簧戏,总之,就在皇后话音一落的瞬间,一直站在一旁的舒思玉,忽然缓缓走到殿中央,跪地,“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虽然奴婢很不想这么做,但是身为北国的子民,就要为北国的帝后效忠,奴婢思想向后,决定为了忠义大义灭亲。”说到这里,舒思玉停顿了一下,挑衅地看了看舒安夏,她的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本来就坐不住的舒浔易,一听舒思玉这么说,心里登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时舒思玉一转头,虽然是看舒安夏,但是从他的角度,正好跟舒思玉的眼神在一条线上,舒浔易赶忙摇头,老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
见舒思玉没有看他,舒浔易更加着急,帝后的诡计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看着这架势舒思玉和皇后是达成了某个共识,这个傻孩子到底知道不知道,皇后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要搬倒舒府而已!
舒思玉说完大义灭亲的话,在场的众人也明白的差不多七七八八了,看来这个舒四小姐是亲眼看见了舒六小姐的作画,不过其实就算没有人证,也显而易见了,这两幅画如出一辙,无论从背景的渲染、景物的勾勒,还是笔力的清浅,都一样毫无挑剔。如果说出自两人之手,那更加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时,众人心中也差不多可以肯定了,今日这个舒府六小姐是难逃一死了。
皇后扬了扬手,“好孩子,说吧!”
舒思玉舔了舔唇,刚要张口,坐在座位上的舒浔易却忽然“腾”地一下站起来,“玉儿,帝后面前你说话要小心,乱说话或者乱嚼舌根,都是死罪!”舒浔易死死地瞪着她,果真是四姨娘肚子出来的,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目光如此短浅。
舒思玉一听舒浔易的怒斥,忽然身子颤了颤,四姨娘就说过舒浔易对舒安夏偏心,没想到今日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斥责她,暗暗地咬住下唇,舒思玉赌气地憋起嘴。
坐在高位上的长公主扬了扬眉,“舒侯,皇上还在呢,你这么教训女儿,是不是不太合适?”自从宫变之后,舒浔易被卷了进来,虽然最后舒府平安,但是舒浔易早却一同树了皇后和长公主这两个劲敌。
舒浔易脸色一暗,又投给舒思玉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转过头对着皇上说了一堆什么臣该死不该冒犯的话,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舒浔易见好就收,又坐回了座位上。
正殿内,再次恢复安静,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殿中央舒府的两个女儿的身上。她们一个跪着一个站着,一个颤颤巍巍欲言又止,一个脊背挺直,端庄淡然,但是大多数人只能看到两个女子的背影,却不知道,假如他们站在正面,就会看到不一样的画面。那个跪着的女子眼中满是算计和狡诈,而那个从容淡然的女子,晶亮的水眸中却是睥睨天下的云淡风轻!
见舒思玉迟迟不开口,皇后的脸冷了三分,眼神中多了抹不耐,舒思玉身体一紧,心里开始做了衡量,舒浔易毕竟是她血亲的爹爹,她回去只要认个错就好了,想到这里,舒思玉扬起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奴婢是亲眼所见,这两幅画都是出自于六妹妹之手!”
舒思玉话音一落,舒浔易登时面如死灰,整张老脸上是满满的失望和愤恨。
舒安夏冷笑着弯起唇瓣,她早就等着舒思玉这句话呢,如果她不说,她还真没办法让事情进行下去呢。
这时,大殿内陆续开始传来小声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