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冥想如何在三日后与他相约,颂玉她
太子举杯,高声道,“父皇今日龙体有恙,无法与众卿同饮同乐,孤代父皇主持今日宴会,诸卿在此可畅谈畅饮,宴会旨在君臣同乐,众卿可不必太过约束!”他的秀丽身姿直立在高台,隔着尚远的距离,不知为何,我和谢惠连不敢在池边多加逗留,我总觉得他金冠下的锐利视线在不经意间投向哥哥,大概每个女子都是敏感的,我在心里暗暗自嘲。
众人皆起身举杯,含笑朗声说着祝词。觥筹交错间,我瞧向哥哥,他正与邻案的一位青年言笑,那青年抬头,恰好也瞟了我一眼,明亮眸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平静无常地转过视线。他们将来就是这世间的最高位者。
我心中冷哼,伸手无意撩发,却碰触到那碧摇上的粒粒玉珠,沁凉的触感,令我的心一暖。
我正喜滋滋地回温刚刚的暖语,却突兀感受到寒冰般冻人心扉的眼光牢牢定在我的身上,我也就没有那个荣幸一睹龙颜了。太子无疑成了筵席上万众瞩目的焦点,令我如芒刺在背,针砭般不得安宁。我疑惑而愤然,我又惹到谁了不成
偏头寻找,果真有个视线紧紧牢固在我的身上,准确说,是发上
康乐公,谢灵运,是他?谢惠连和他并不在一席。我不自觉地又摸摸发上的碧摇,感受到他冷凝视线的温度又低了几分。虽然敬佩此人的绝代清雅的风度以及举世无双的才华,可是,这人也忒小气了吧!
虽说这玉石着实不错,不过谢灵运也会稀罕一枚玉石?建康城里的小乞丐都不会相信的。
谢灵运祖辈皆为治国奇才,他的祖父谢玄可是一代南国名相,北府军的雄才统帅。他家世代富可敌国,却为了一枚玉石和我过不去,我真觉可笑!
我苦思冥想之际,我看着高台上的一男一女,哥哥的话语拉回我的神思,“阿莞,邻我而坐的公子,那是王氏的新起之秀,尚未娶亲,你觉得如何?”
如何?我侧眼打量那人,鼻子,眼睛,下颚,上额,更重要的是,气质,没有一处可及谢惠连的。我打量完毕后,垂着头默不作声。哥哥悄叹一气,轻抚了一下我的手背。
我闭着眼默数了五声后,雍容美艳的太子妃与他同坐高案,确定哥哥不会再向我提及此人。轻掀开眼皮,我微微抬起眼帘,发现右对面的始兴王刘浚径自痛酌,今日皇帝不在,他便能失态?玉杯中的琼浆玉液接一杯复一杯送往朱唇,毫不吝啬。始兴王妃席座他的身旁,清澈的眼神染上急色,玉手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袖,檀口微微翕动,似乎是在委婉劝说。
我真为她感到同情而悲哀,这个始兴王,目空一切,眼中唯有己身,根本不会听进去她的一番柔音。她无奈伤感地缩回手,双目无意远投,此地虽隐秘,无措眼神与我顿一相接,传递着某种不知情的感伤。
皇帝病体多衰,太子正当英年,监国数年,亦有所建树,也许随时会成为新帝。我一愣,发现她稚嫩清妙的面容上那抹隐藏极佳的凄哀色,心内不禁动容。她比我尚要年少,却已过早失去了属于青春的欢愉。
我灵机一动,右手对她做起了小动作,悄悄指向始兴王。她了然一笑,清淡的笑容浅浅,似无弧度,我下定决心要让这个清冷少女高兴起来,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遍四周后,趁刘浚仰脖灌酒之际,我迅速出手,冲着他的方向皱鼻子,做鬼脸。
看到那个少女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颜,三日后碧波亭一约。
终归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直到最后还是在宴会上露面,两颊的浅浅梨涡美婉动人,我心情大畅,可还没等我开笑,对面的刘浚重重放下了玉杯,我的身形顿时一颤,面部陷于软瘫。他的玉雕美颜染上了几丝酒后的胭脂色,一双水晶利眸冷冷地瞅着我,阴鹜如寒箭。
我石化中,对面的少女轻轻咳嗽了几声,以袖掩面对向我,冲我狠劲地使了一下眼色,纤指悄悄指向自己的面部。我顿时回过神来,被刘浚的骇人气势所惊到的心灵却再次受到了重创。
仿佛,貌似,我的面部还维持着那个鬼脸的状态
我真不如找块砖直接碰死在这得了!
我唯唯地低下头,被人发现终归不妥。我和他约定,刘浚那冷得能杀死人的目光,我是再没胆量去迎上第二次了。
面上讪讪,我只能快速改变双手的运作,轻咧着口,双手使劲揉捏着牙龈处。
对面的那座大冰山,请你一定要看清楚,一定要看清楚!我着实是牙疼,是牙疼!
我垂着首,却不由自主地飘过视线,始兴王妃一脸平静,隐在案下的玉手却冲我悄悄翘起拇指。我差点没忍住喷笑,两颊抽动得厉害。刘浚仰脖又是一杯杜康,冷漠的面部表情拒人千里之外,可我为何隐约地瞅见,那双深不可测的水晶眼眸里竟静静淌过一抹柔和
是我的错觉?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