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那你来!你来帮我制服这匹大笨马吧!”我怒气冲冲地说完,将缰绳一股脑地扔向了他。
双手抱臂,我站立一旁,脸色冷冷地鼓着嘴,幸灾乐祸地瞅着他。
这人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呢!我倒要看看他的能耐,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我以后没作为!我一个女孩子才不要有什么作为来,有哥哥就够了。
我不怀好意地想着,眼睛余光瞟着他,那人倒也不尴尬,眉角微微一挑,他笑得不可置否。
令我惊讶地是,他蓦地放开缰绳,这人在作甚?
我慌乱拉住缰绳,这笨马跑走了我回家要怎么跟阿修交代?
可他劈手打开我的臂,力道不轻,我顿时心内叫痛,愕然而恼怒地望着此人清好出尘的面庞。
我斥道,“你做何打我”哥哥也没舍得打过我啊,这个人
我的牙根顿时痒痒的。
“试问一下,如果你是这匹马,有人狠命地用粗硬的缰绳勒住你的脖子,少年人你难道愿意跟着那样的主人走吗?”他的声音清越愉心,又透着轻轻的不满,似乎穿透了前世今生,钟山深林中的涓涓溪流也奏不出这样好听的声乐。
不过,我想,我应该不愿意
可他已在拐着弯地责斥我是莽夫了,我难道还要垂着手一脸恭谦地聆听教诲?
我才不要,即便,他说的似乎…没错…
我死撑着,嘴巴紧闭不承认。那人颔首瞧我一眼,对我郝颜一笑,我心中一震,却也悻悻地松开了手。
他摸摸大棕马的头,又替它理顺了凌乱的鬃毛,他的手指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薄薄的茧覆于其上,如冬日玉梅般的色泽。
哥哥的手终是无法这般清致了,沾染上太多的尘灰。
我睨眼瞧去,那大棕马似乎很是享受着,轻轻从鼻子里哼了几下,表示舒服惬意。我心下不服,我家阿冉和我也很亲的,就是这匹马不行。可这个人为什么就能够呢?
我正忿忿疑惑,他檀唇边的弧度微扬,迷人而撩心,微笑着凑近大棕马的耳朵,又动作轻轻地揉了揉它的鬃毛,这人,跟马悄悄说着话!马能听得懂
这可真是奇景了,我错愕不已!
我也喜欢和阿冉说说话,但只局限于向它发发牢骚,诉诉委屈,这人可是在和马聊天谈心,仿佛那不是马,而是知己一位。我的脑袋,有点乱。
大棕马乖顺服从地蹭了蹭他的衣袖,姿态就如初生婴儿,将满腔信赖托付了此人。他冲马低言絮语后,那大棕马突然向我踏进两步,甩了甩棕黑马尾。我一时怔忡。
我无措地交叠着手,一脸茫然地望向那男子。他两肩微耸,眸里潇洒不羁地流淌着涓涓碧波,荡漾了谁的心扉?
大棕马朝我迈来,听话地弯曲前蹄,匍匐下身子,大马头乖顺地蹭着我绿色的衣角,我不可置信地摸摸它的耳朵。
“你跟它说了什么,它怎么变得这般听话了,还有你是谁?”这个人还是有些歪门邪道的,这匹马可是除了阿修以外生人勿近的。
我抬首望向他的眸,语气中多了一种不自觉的敬意和渴望。我想知道他的名字,很想很想。
“不过凡尘中人,与你一样,小姐”我浑身一颤,顿时石化,脑袋里嗡嗡的,装满了飞舞的蜜蜂。
他的“小姐”二字咬得特别重,我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能够。
“谁说我是”我梗直脖子,打算来个死不承认。可话语尚未说完就被打断。
“哦,你原来不是吗?我何时这点眼力都没有了?”他挑唇一笑,清丽压芙蕖。故作疑惑的音调里透着绝对的肯定和不怀好意的调侃。
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我的身形,我面上滚热,红霞遍布。这人真真是白白辜负了一身的好皮囊,如此行径与等徒浪子何异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阁下连姓名都不肯透露,却又来管我是男是女呢”我蓦然回转身子,脚下却险些被一个凸凹的小石子给绊倒,丝履单薄,我的右脚登时钝疼,我竭力稳住身形,痛呼了一声。
尽管声音低低,却又惹来身后的声声低笑。
为何我总在此人的面前出丑?
强忍着足下之痛,我瘸着右足顺势坐上马背。那人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我瞧也不瞧他一眼,脸都被丢尽了。
我忿然扬起了马鞭,空气中旋舞起一道夺目银光。而后那道银光被人握于手心,牢牢地攥住。
我愕然而愤怒地望向他,这人觉得我的面子还没丢光?
他手里紧紧攥着银马鞭,逸如远黛的眉轻轻扬起,他冲我粲然一笑,万物失色,阳光也失去了温度,“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姓名?”
我顿时羞恼不堪,那人以为我倾慕他的很呢!
我随之把马鞭一挥,他的玉手被抽出一道红痕,我心下一惊,语气依旧不善,“阁下真是喜欢故弄玄虚之人,开始不愿透露,现在又要告知吗?以为我不谙世事,你在存心戏弄”我声音忿忿,狠狠用眼角余光剜着他。
我双腿夹紧马腹,大喝一声,那棕马儿这回终于争气,直起了前蹄。心内骄傲着,我突兀地感到腰际一紧,不可置信地回首。
难怪这马儿这回这么争气,那人也厚颜无耻地上了马!还轻轻圈着我的腰!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轻柔而芬芳,撩拨着我尚不成熟的心智,我的心抑止不住地颤动。
“陈郡阳夏,谢氏惠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