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立不动的身形立时剧颤了一下,我想自己没有听错,他叫我“温殊”!
心里的惶惑与恐惧一下下不断扩大,那个男子居然把我当成哥哥!我石化须臾,立即转过头来,我用手拍拍脑袋,这思绪有点乱那棕马受了惊吓后此时总算勉强是听话了。
我从背后悄悄出声,再也不敢回身,声音低如蚊吶:“对不起”
我伸手拽住缰绳,将马儿使劲拉过来,正奋起努力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突兀覆上我的手背。我再次僵硬如死尸,脑袋轰地被炸开,手心直冒汗,我恐怕这回不想挨批都不行了
“温殊,虽说你不喜我,但也犯不着看见我就躲”男子的声音清扬,隐带调侃之意。
我紧张纠结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首,准备跟他解释一番。却见马车纱缦后丽影婆娑,轻渺之帘被一双纤纤柔荑掀起,微动后,露出一张少女的美颜。
这样的女子。她身着藕色丹碧复裙,腰间系有深色腰带,花纹繁复处流苏垂下。云鬓染碧,乌发轻挽,斜插一支金凤步摇,并无多余头饰,却衬得面若桃花,风华娇娆。
水袖宽大,掀起纱帘的手臂露出一截莹莹皓腕,别是一番迷人韵姿。腰间环佩叮咚,煞是好听。
她的美是华贵之气的极端,却不显山不露水。气质高雅之中自有一番亲和,虽然端华却不失撩人心扉。丹凤美目潋滟生辉,一双晶瞳轻瞥向我,我虽是女子,心下也不禁为之一动。
我一时忘了言语,望着车上佳人,嘴唇微翕,模样该是滑稽不已。颂玉也是美人一位,但她的美是清逸的,是洒脱的,是飘然的。不似这位少女,可以美艳至此。
她郝然一笑,万千风姿不及此,冲着那位拉住我手的男子道:“二哥哥认识此人吗?这少年倒是有趣的紧呢。”语气自是潇洒,透着浓浓的兴味探究,可听她这口气,我好像在她面前是个尚未长成的小弟弟,看模样她也不过比我大上一两岁。
她大方地踏下车来,街上一片嘘声。
清媚举止,毫不做作,美人不动声色地走到我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我一番,我有点尴尬,“原来这天底下竟有这样标致的少年呢!”
她说完冲我粲然一笑,“你叫温殊吗?”我正愣着没开口,她又冲着那男子道:“哥哥,你刚才叫的他‘温殊’,他是这个名字吗?”
那男子见我回过头,先是一诧,却已自觉放开了手,大概也知道自己识错了人了,只盼他千万别跟哥哥提起此事,不然
我正担心着,那男子瞅我一眼,语带肯定,“你不是他,那你又是谁?和我大哥的朋友长得极像,你们是亲戚?你姓温?”他对我说话的语气真是让我很不舒服,就像我是个卑微的奴隶,而我天生就该听从此人的命令和指挥。
可他算我什么人,他又不是我哥哥!看他的排场倒是挺大,但也是扰民之举,却也来管我姓甚名谁
我拉住缰绳将大棕马拖着往旁边走,我还想多处去瞧瞧玩玩呢,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徒有其表之人的身上。
我一个步子地往前迈,那男子没跟上来,妍美少女却伸手拽住我的宽袖,“我想知道你叫什么,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说出你的。”她的眼睛扑扇扑扇会说话,却藏着狡黠的聪慧,“我的名字叫海盐,你的?”
美秀男子也走来我跟前,拉过那女子的手,“海盐别忘了身份你已为人妇,别任性而为!”他别具深意地瞅我,我不甘示弱地回瞪,这人敢情以为我要她妹妹
那少女听闻此语,面色居然不改,隐有自嘲之意,但望向我的神情却有些许不安,不安?
她眸色坚持,字字如珠玑,“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姓名,有何不可?哥哥是否未免过于小事化大,我的身份,我自是清楚!”坚定的音调里有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老练成熟。
我趁着他们兄妹说话之际,双足已干净利索地勾上马镫,稳稳地坐上了马鞍,这下子可真要感谢明修的大棕马,不枉我刚才冒着危险救它啊,这笨家伙原来也懂报恩!
我飞快地扬起了银马鞭,大棕马配合地往前奔去。我不自觉地在马背上扭过头,那美人姐姐被惊得花容略略失了色,丽眸中却似乎又多了一份激赏。
那男子俊颜上阴晴不定,芙蓉面色令我无从捉摸。
我旋即回过头来,不再看那一对玉人,只看前路,而脑子里依旧盘桓着那个美人姐姐的名字。她说,她叫、海盐。
海盐、海盐我依稀在哪里听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