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榻上,将被子盖得交交严严,装成一副恹恹的病模样。侍女替我唤来了在庭院中习剑的颂玉。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这么一会儿就病了?刚才不还好好的最近天热,夜里睡觉肯定又不老实了!”清脆的声乐出自美人檀口,别是动耳,分明轻责却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她说着又替我掖紧了被角,我差点没被捂死!背后一层一层地直出汗,估计褥子快被湿透了。那黏黏稠稠的感觉,真是教人难受的要命。
“颂玉我想吃你做的糯米粥其它的…咳咳…吃不下”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斥着病痛的嘶哑感,有气无力地发声。
我的脸庞让被褥给捂得滚烫,估计现在就像一个熟透的红苹果。她伸手又摸了摸我的脸,洁白柔荑有一层因习剑而成的薄薄细茧,纤纤手指的触感为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我送来一份清凉。
她明丽的双眸里隐着深深宠溺,“都病成这样,还忘不了吃呢,你呀”随即她又颔首四顾了一番周围,轻问,“明修走了吗?”
我强装成十分吃力地点点头,断断续续地答道:“我…让他先回去的我现在…好想吃…粥,嗓子疼”
颂玉故作生气地睨了我一眼,乌浓密睫扑飞,如同春风中的彩蝶飘飘,“瞧你以后睡觉还老不老实好了,乖乖睡一会儿,等大人回来就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我现在就去给你做粥,等着。”她说完又把我的被子给紧紧掖了掖。我真想喊救命。
她刚要转身离开,我伸出汗水淋漓的右手拉住她的衣摆,“那粥要多煮一会儿最起码…要…咳咳咳…三四个时辰…”颂玉神色诧异地望着我,随即又霁颜而笑,风华璀璨,“好啦,我知道,一定把粥煮的烂烂的,香香的,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她又拉了拉我的被角,我恐惧地往被窝里面挪挪,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顿时大感凉爽。
目睹着颂玉的银色丝履彻底消失在我面前,我终于大松了一口气。我一下子掀开了碧色绣金被。
真是老天保佑,我居然没被热死!
我跳下床榻,将躲在榻下的明修给拽了出来,小家伙有些灰头土脸的,神情恹恹,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我瞅了他一眼,明修立即正色。
我强行按下明修躺在我的床榻,他的脸庞立刻通红,枝头樱桃般的殷红色衬得少年艳若三春之桃。
虽说女子不该让男子轻易进入闺阁,更何况还是寝榻。不过明修如同我的弟弟,亲如同胞手足,可我如今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我再呆着不得憋闷死,也得憋闷傻。
我将他背侧过身子,抽下他束发的黑丝带,柔逸的乌丝尽数散下。他的黑发乌秀胜若女子,扑散枕间。
我拉过锦被,将他周身蒙盖,只露出那双如漆黑瞳。我强硬下心中的不忍,刻意忽略少年眼中的局促与点点不安。如今天气渐热,只盼明修别因此给闷坏了。
我真的渴望外面的世界。所以,只能对不住这个可爱的弟弟了。
我急匆匆地踏出房门,可幸的是颂玉终是没有发现,她现在肯定在厨房为我熬粥呢,等她熬好,我也回来了。再不济,还有明修为我垫底呢,他躺在床上不出声,颂玉也难发觉。我不禁在心里暗叹自己的聪明才智。
府里的仆人和侍女亲切地同我打着招呼,他们都将我当作了明修。大约是我和明修身材相仿,而我垂首,额前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了我的眸,他人难以看出我的容颜,乌发于两肩轻垂而下,微风拂过,我的发随风扬起,丝丝飘逸。
终于踏出了那个圈禁我的门邸,呼吸着开门而入的新鲜空气,心神也不由为之一振。
原来,我终于可以出来了!独自一人,没有颂玉,没有哥哥,只有我。我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境,这似乎对于任何一个少女,都是绝妙而不可言的。
我穿着明修的衣服,南朝的男子服饰上一向力求博带宽衣,着意显现轻松随意,飘飘欲仙之感。不过明修身形纤长,再加上年龄不足,所以这身碧色长衫穿在我身上倒也不显得宽大,而且还很合体。
我抚摸着腰际随风而舞的深绿飘带,心中思绪也不觉随其飘飞,飞向那个我梦寐以求的繁华世界。
我即将进入这个世界,亲自体验它的卓著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