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灰蒙蒙一片,空气稀薄。
纪念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手握热气腾腾的咖啡,温暖?不,她的手一直控制不住的颤抖,太冷了!人由内向外早已蒙了层厚霜。时间漫长而慌乱,纪念觉得必须要一些美好的东西才能压下那种苦痛拧成的窒息感,她闭着眼努力回忆。
让她觉得美好的人,让她感觉幸福的事?
脑袋里自动快速跳出一张脸,英俊邪魅,有时严肃,偶尔冷漠,也会温柔……像是有猫爪轻挠着,心肺痒痒的疼。
那是路钧笙的模样。这个她醒来第一眼就唤作自己男朋友的男人,她对他们曾经交往的片段并无太多印象。但,纪念知道,无论什么目的,他都会对自己好的。纪念低垂浓密的长睫,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他们会结婚,会去旅游,会有小宝宝……
纪念笑了笑,恍惚中听到有人叫她,“纪小姐。”
她张大眼,迷蒙地望着声源。
“纪小姐,经初步诊断。”方医生扶了下眼睛,顿了顿,接着说:“你患有免疫缺乏症。”
“嘭”的一声,是谁心中的美梦嘭骤然裂开,碎了,散了,在空中无声无息地化去。
“什——么?”
“这是诊断书,我们会尽快联系路先生,……”
路先生,是指路钧笙吗?不,不能让路钧笙知道!她心头的恐惧瞬间到达顶点,心脏紧张得有些极度痉*挛,呼吸更是沉重压抑。胸腔内心脏的跳动频率,已经脱离了正常范围,一声声,从弱到强,由慢到快,发出急促的鼓噪音,越来越响,撑破极限,成为整个天地间唯一的旋律。
纪念的思维捆锁在黑匣子里,半响,慢慢地跪下来,拽住方医生的衣角,她已经听不到自己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方医生,……”
出了医院,娇小的身影没入层层人海之中。
凉风狂翻,落叶纷飞,满地枯叶,光亮躲进万叠雾屏云幔里,世界黑暗了。
她一直奔跑,一直跑,身边的人走了一拨一拨,穿过了无数条马路,跑过了数不尽的大街小巷,累到再也跑不动时,纪念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手指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摩挲了许久,最后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拨出去。她的世界只剩那几句话,那几句扭转天地的语言,残忍的剥去了她所有的一切。
身体仿佛被人从中撕裂开来,痛不欲生,心无助地呐喊: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纪念抬起手臂盖住眼睛,瞳眸中氤氲的水雾渐渐凝聚、漫溢,最终,一道温暖透明的液体沿着腮边滑落,泪,开始没有止尽的一滴一滴坠下,触目惊心。
是谁在笑,笑得如此放肆,却又带著一丝悲凉。
原来,比梦更荒诞、更残忍的,是现实。